看电影不是什么难事,甚至都无需乘坐任何通工具。航空大学大院的每个大门附近几乎都有一两间电影院,这里学生多,有市场。 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件事,他们本该在方宁生那天,就把“看电影”这一项从待做清单上划去的。之后也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拖着。 午后,方宁戴上一顶遮帽和哥哥前往东门外商场里的一间电影院。 在去之前,方继亭翻着排片表,问她想看什么。 方宁口而出:“除了《沙丘》之外都可以。” 因为哥哥那时骗妈妈说,那天他们去看了《沙丘》,然而在影片播放的时间里,他们分明在老房子的上厮混。 她在说这话时,并没有经过一番多么复杂的推理。说得太顺了,就像是一种基础反一样,甚至都无需经过高级中枢。很多年之后,方宁忽然在某一天领悟,这就是她学会作为一个成年人一样,能够练地说出一个圆融而体面的谎的第一步。 和其它地方的影院不同,位于大学附近的影院客源往往有七成以上都是学生。到了暑假,学生都放假回家,人骤然减少,大厅也变得空的。只有一对银灰头发的老夫妇坐在环形皮质沙发上,对着一幅革命情电影的海报指指点点,大概是在追忆青。 柜台后售卖可乐和爆米花的小姑娘没了客源,人也颓了下来。她趿着双磨得有些看不出颜的凉鞋,搭扣也扣得不紧,脚踝处松松垮垮的,工作服上也能看得出明显的褶皱。那姑娘头低着,恨不得要整个人被柜台挡住,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百无聊赖地划来划去。 只有当听到脚步声时,她才会惊醒似地陡然抬起头,眼睛里出一道光,捏着嗓子凹出一副甜美又可怜巴巴的做派。 “买份爆米花呗?这个月我们还推出暑期套餐,有优惠……” 方继亭看看正在不远处鼓捣那台机器取票的方宁,停住了脚步。 “要一桶中份爆米花。” “唉,好的!对了先生,现在我们加五元可以换购两杯冰可乐。” 方继亭笑着摇摇头:“爆米花就可以,不需要可乐,谢谢。” 姑娘还不死心,继续推销着:“不只有可乐,加五元可以换购任意两杯饮品,我们还有雪碧,芬达……哦对,还有非碳酸的,汇源果汁,柠檬茶……” 大约是被那句“非碳酸”打动了,方继亭又抬头扫了一遍花花绿绿的LED屏幕。 “那就加两杯柠檬茶吧,少冰。” 他有些习惯很像上一代人,极不赞成喝太多碳酸饮料。他自己就很养生,看到方宁喝也偶尔要劝说一下。 做成一单生意,售货员笑逐颜开地转过身去忙活了,哗啦啦地按着杆。 两杯柠檬茶递到他手里时,冰得他的肩都轻微耸了一下,显然已经不在“少冰”的范围之内了。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道了一声谢,就端起饮料拎着爆米花向方宁走去——她还皱着眉头在屏幕上戳来戳去。 走到她身后时,手中的凉意让方继亭想起6月30号那天去地铁时方宁手中的冰可乐。 那时他让她“十分钟后再喝”。 类似的话,不知不觉间已经说了十几年。 可以后,好像就没什么机会再说,也管不着了。这个念头有些扰人,也让他刚刚在柜台前“非碳酸”和“少冰”的坚持显得毫无意义。 但他不愿意再想了。 二十多年都没能习惯的逃避,却在最近这短短的不到一个月内练习得驾轻就。 方继亭面上的笑容淡去一秒,又重新摆上。 “怎么了,是取票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嗯,一直在死循环……”方宁气恼地拍了一下机器。 方继亭找来工作人员。 那个一头卷的小哥尴尬地挠挠头,说他也不懂,这是这两天才出现的bug,已经在找人来修了。但据过去经验,最多循环十几次就能出票。 方宁和方继亭:“……” 幸好他们来得早,等艰难地取完票进入5号影厅时,电影还有两叁分钟开场,屏幕上也还在播放广告。 他们看得是悬疑片,不需要什么特效,而且属于“叫好但不太叫座”的那一类,所以安排在了这个仅有十排的小厅。 不是周末,又不是晚上,厅里人很少。他们坐在第六排正中,第四排靠左一点有一对年纪很小的情侣,其中一个身上还穿着校服,第二排坐着对父子,那个小男孩比着一个手的手势,嘴里发出“biu~biu~biu~”的拟声词。 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别的人了。 追·更:ρο1⑧s??c?m(ωоо1⒏ υiр)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