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宁这时也意识到了自己是在把从哥哥那里积攒的怒火往妈妈身上发,挫败地低下头,摸了摸妈妈的手,闷声道:“……是不是赵芝花这个女的又怎么了?” 陈婉琴在她后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有气无力地教育她:“别这么叫长辈。” 倒是没否认。 方宁鼻腔里发出轻蔑的哼声:“她又不是我的长辈。” 陈婉琴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方宁接着问:“刚才是小舅舅打来的电话吗?” 她摇头:“不是,知骐一直瞒着我呢。是你二姑姥姥。要不是她告诉我,我都不知道出了这么多子。” 这些子皆是来源于赵芝花女士。 赵芝花是陈老爷子,也就是方宁外公的第五任“二十四小时保姆”。前几任都没能坚持多长时间就被辞退,可这位比陈老爷子小了十几岁的赵大姐却已经在他家里住了小一年。上一个寒假的时候,外公甚至低调地办了一桌酒席,算是和赵芝花正式确认了关系。 赵芝花打扮得不如何妖调,但人绝不是省油的灯。去年刚来没多久的时候,正赶上她孙子小升初,她就想法哄着陈老爷子给她那不学无术的孙子花了两万块钱择校费进区里的重点中学。除此之外,她也时不时从陈老爷子那里抠点油水贴补家里。 这种小打小闹的也就算了。可最近,赵芝花的儿子陷入了传销的坑,卖什么长生保健品。不仅骗了外公快二十万块钱买他的保健品,还差点把外公给发展成下线。后来,那个传销窝点被警察一锅端,赵芝花的儿子被拘留,但外公的钱也追不回来了。 要不是小舅舅和外公大吵一架死命拦住他,只怕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在前些年买完房子之后,那小二十万就是外公大半的积蓄了。经此一事,他元气大伤,病倒住院了,整天自怨自艾,哼哼唧唧,但还在和赵芝花藕断丝连。 小舅舅本来想自己扛过去,不让陈婉琴闹心,但二姑姥姥实在看不过去了,这才给她打了电话。 方宁听罢来龙去脉,一时无语。过了一会儿才说:“妈,外公怎么这么糊涂啊,真的被骗了二十万?” “嗯,真的。妈和你说了,你自己知道就行,别往外说。” “妈,我不往外说。唉,记得以前外公不是这样的,没这么糊涂……” 方宁上小学之前的文化启蒙大多要归功于陈老爷子。他又教语文又教数学,比幼儿园的老师讲得还好。所以在这之前,方宁一直觉得他是个聪明的老头子,谁被骗也不该他被骗。 难不成,是对赵芝花的情使他变得昏聩? 陈婉琴向女儿倾吐心事,话匣子也打开了。她小声应和着:“唉,爸以前是不这样。他以前可着呢,和妈去菜市场买菜,老是嫌弃她买的不够便宜。记得有一次……” 她说了一半,忽然突兀地噤声了。 方宁疑惑地侧过头去看妈妈,只见她的嘴有些颤抖,眼圈泛红,着鼻子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犹豫了一下,软软靠过去环住陈婉琴的脖颈,轻声道:“妈,你是想外婆了吗?我想她了,特别想。她走了以后,我都不想回唐市了。你说,外公怎么能这么快就把她给忘了呢?妈,我难受,我想哭……你要是想哭的话,也和我一起哭好不好?” 陈婉琴一边轻拍着怀中的女儿,一边哄她:“妈没事,妈没事,你别这么说你外公,他也不容易……” 嘴上这么说着,眼泪却从眼角滴落,和方宁眼泪汇集在一起,打了两个人的衣服。方宁也无法分辨此时此刻在她脖颈上粘腻淌着的,滚烫着的是谁的泪水。 她只知道,只有她哭了,妈妈才能借着这个机会和她一起发出来。 因为她渐渐明白,妈妈是一个很严格的大人。一个严格的大人,是不允许自己比她的孩子还要脆弱的。 哭了几分钟,陈婉琴就收住了。她伸手出两张纸巾随便抹了抹自己的脸,细致地擦净方宁下巴上的泪,瞅了一眼她空空如也的碟子,又从盘子里给她夹了几片苦瓜。 原本还在噎的方宁看着眼前的翠绿,眼泪一下子憋了回去。 “妈,我吃过了,我一开始就吃了!“ 陈婉琴戳了一下她的脑袋:“快别蒙我了,刚才让你哥吃了几片?“ “啊?!“方宁手一抖,筷子掉到了地上。 完了,刚才妈妈不会是看到了什么吧? 陈婉琴把她的筷子从地上捡起来,从筷桶里给她拿了新的,笑骂道:“你可骗不了我,你才不会先吃不喜的,把喜的留到最后。那是我们那个年代人的习惯。“ 方宁咕哝了一声“姜还是老的辣“,只得皱着眉头把那几片苦瓜吃了下去。 嗯,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吃。 == 全书的挨骂担当,wuli芝花女士出场啦。 求珠珠,明天到1000就加更~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