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履从容,不急不缓。 下一瞬,橘的烛光笼过,两人好像真瞧到了影子,它在半空中发飘。 那是一个女人,身形高挑,穿着一身青衫袄裙,发黑如墨,面有青白。 银花阿婆、陈老汉:…… “当,当家的,咱们家孙孙说的对,真有个女人在飘。” 银花阿婆的声音都抖了。 陈老汉皱眉,“老婆子,我怎么觉得……这位女子有些面啊。” 银花阿婆沉思,是啊,有几分面来着,片刻后,她一拍大腿,眼里出惊恐。 “是老汪媳妇啊!” “啊?”陈老汉愣神。 银花阿婆瞪眼,“私奔的那一个,她生得好看,你以前老是偷偷摸摸的瞧她,还偷偷揣了我藏瓮坛里的铜板,没人的时候,老是在她家门口张头探脑的晃悠。” “哼!你肚子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 陈老汉悻悻,“都多久的事了,老黄历了,还说这作甚,孙孙还在这呢。” 银花阿婆瞧了一眼抱着自己间的孙孙,只见他仰着头看自己,眼睛黑白分明,带着纯真稚气。 她心中软了软,抬手捂住孙孙的耳朵,没好气模样。 “咱们不听,回头脏了耳朵。” …… 小村的村民,好一些人都瞧到了这一幕,大家心惧的时候不免疑惑。 这老汪媳妇不是私奔了吗?她怎么变成鬼了?眼下,这一行人去的又是哪里? …… 乡里少玩乐之地,最的便是说旁人家的家长里短,有个什么劲爆的事,那是会从娃娃时候说到埋土半截时候。 千遍万遍,犹如第一遍。 眼下这情形,铁定能给谈资个新鲜的。 谁又能不心动? 虽然有点可怕,不过,大家伙儿人多,这胆气也就壮了! 顾昭一行人到汪家时,好些个村人也跟着到了汪家,他们也不敢靠太近,三三两两的凑在一处,眼睛瞧着这边,又急急的往旁边瞟。 一副想看钱娘子,又不敢多看的模样。 零星的话语飘到顾昭的耳中。 “天呐,真的是老汪媳妇,她,她怎么死了?” “……你们发现没,她和以前一般模样,都说死的时候什么样,做鬼也就什么样,这么一看,她岂不是死了许多年?” “不是私奔了吗?死了还有脸回来!呸!” …… 顾昭冷哼了一声,袖袍一扬,此处瞬间鬼炁煊赫。 众人只觉心中发冷,后背不可抑制的起了一层层的皮疙瘩,也不敢多瞧钱多丽了,只觉得她一脸的青白好生吓人。 才刚刚呸了一声的老汉捧着脸,发现自己下巴卡住了。 下一瞬,他目光一恍,好似瞧见钱娘子僵着脸看了过来。 对上他惊恐的目光,她勾笑了笑,恶诡谲。 接着,只见那鬼影一晃,原先在五十步外的钱娘子倏忽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她踮脚飘浮,青白的脸凑近,声音暗幽幢。 “我自然有脸了……我没有私奔,做恶事的是汪家人,是你们这些多嘴胡说,油加醋之人,呵呵,今,我就是回来和你们清算的。” 话落,钱娘子缓缓的站直了身子,死寂的视线瞧过众人。 对上那一张张惊惧的脸,她的眼里有了快意。 众人心悸,然而他们的脚下却像生了一样,动弹不得。 这时,汪家屋门打开了,钱多丽的鬼影一晃,又消失不见了。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心砰砰砰的跳,惊疑不定的相互对视。 “哎哎,缸子伯被吓得子了。” 一声低的惊呼声响起,被唤做缸子伯,也就是方才呸人的老汉面羞窘得发青。 笑话!鬼贴脸这么可怕的事,他就不信了,他们遇到了会不子! 他不丢脸,他一点也不丢脸! …… 汪仁鹏抬脚出了院子,三角眉一拧,凶气顿起,他的目光扫了众人一眼,最后落在汪驿丞的身上。 “大伯这是何意?”他瞥了一眼钱伯明,带着被吵醒的不痛快,“难不成是为了傍晚时分,我找他不痛快了,您想了想,又决定替他撑来了?” “大伯。”汪仁鹏几乎是恨铁不成钢了。 “您清醒一点,大家都说亲疏有别,亲疏有别,您怎么就不懂了?这就一个野种崽子啊,难道,您还嫌他阿娘做的事不够给您丢脸的吗?” “够了!”汪驿丞一声暴喝。 随即,他一巴掌劈了过去,身手之快,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那一巴掌已经盖了个瓷实。 汪仁鹏侧歪着头,脸一下就肿了半边,他吐了几口血沫,接着吐了两颗牙齿,说话都含糊了。 顾昭惊叹。 瞧不出来,这驿丞大人当真是老当益壮,身手很是可以啊,不愧是练家子。 与此同时,她掌心的元炁散了去。 汪驿丞亲自拿麻绳将汪仁鹏捆了,别看两人模样生得像,驿丞大人还是老汉模样,在他捆人的时候,挣扎的汪仁鹏就像待宰的鸭子一样。 无力又弱小。 汪仁鹏含糊,“大伯,大伯?我是仁鹏啊,您的亲侄子,没有这样帮着外人欺负自家人的道理的。” 他拼命的挣扎,在瞧到钱伯明和两名驿卒拿着铁锹,走到院子西南角的那株柿子树旁边时,倏忽的,他的眼睛瞪得很大。 “不,阿爹阿娘,阿爹阿娘,救我!救我!”汪仁鹏几乎是目眦尽裂了。 再看向汪驿丞时,他眼里是浓浓的难以置信。 汪驿丞眼眸暗沉,“怎么,我知道这事,你很意外?” “小鹏,你是生得像我,可你只有皮囊像了我,你这孬种模样像极了你爹,恶毒模样又像极了你娘。” 汪仁鹏还在摇头。 不,不能挖不能挖! 怎么会被知道了? 明明,明明十几年来都隐瞒得好好的! 黄心莲和汪福林听到动静出来,瞧到这阵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脚就是一软。 黄心莲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伸手就去掰钱伯明的手,疯婆子一般的撒泼。 “做什么做什么?这是我家的柿子树,是我家的风水树,回头伤到坏了风水,我和你拼命。” “……不许挖不许挖!你个野种崽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钱伯明一把将她推到地上,手中的铁锹一抡,最后在她的面门处停了下来。 “我打死你,你死了就一了百了,多干脆啊,那不是便宜到你了?” “你们一家就得去牢里吃牢饭,睡臭烘烘的稻草堆,夜里被大老鼠咬耳朵,被蟑螂臭虫爬耳朵……” “你放心,我和阿爹会好好的,你们一家三口行刑斩首的时候,我们都会瞧,回头再放个爆竹庆祝。” 黄心莲呼一窒,随即,她一个咕噜坐了起来,在那儿拍腿,撒泼的嚎啕道。 “天呐,乡亲们,野种崽欺到我家里来了!狐媚子啊,浪货生的狐媚子惑人啊,大伯只要女人不要兄弟侄子了,我们仁鹏可是嫡嫡亲的侄子啊!” 村人方才瞧着钱娘子的鬼影,心里正发紧呢,他们都不想瞧热闹了,奈何脚下就像生了一样。 听到黄心莲这话,他们心中发苦,只能苦哈哈的表示,莫能助。 …… 怕伤到钱娘子的尸骨,钱伯明和两位驿卒挖得很小心,顾昭走了过去,“我来吧。” 只见一道元炁笼过,地上的黑泥如水一般的开,有簌簌的声响传来,与此同时,草席包裹的尸身也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钱多丽的鬼影出现在顾昭的旁边。 “你,你!”黄心莲瑟瑟发抖,“你是鬼……天呐,鬼,有鬼啊!” 被捆的汪仁鹏停了挣扎,他难以置信的朝柿子树方向看去,面上骇然。 原来如此…… 这十几年的秘事会被发现,原来竟是世间有鬼。 …… “噗通!”只听一声巨响。 几人看了过去,跪地的是汪福林,只见他用力的给汪福喜和钱娘子叩头,惊惶不安道。 “是我,大哥,是我……都是我贪心了,是我眼馋你家的家财,所以心莲在外头胡说大嫂与人私通的时候,我没有吭声……仁鹏杀了大嫂,我帮忙挖坑填土,心莲穿了大嫂的衣裳,装作大嫂和人私奔……我也没有反对。” 这话一出,小村众人哗然。 汪福林继续磕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本事,是我没教好仁鹏,大哥,瞧着我劝仁鹏饶了伯明一命,你也饶了我家仁鹏一命吧。” 他仰起头,声音凄厉。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