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今儿我瞧着白老爷下蛋,瞧他那肥脸都顺眼了不少,果真是亲香了。” 谢树棣:...... ...... 这厢,一井灵一树妖相偕着往甜水巷的方向走去,所过之处,清冽的水汽笼罩过这化雪的土壤,旁边,谢树棣带一身草木绿意。 水木之气润泽万物,黑泥地里,沉寂了一冬的种子一个发力,一抹稚的青绿在寒风中簌簌抖抖。 风来,它似乎是被打败了一般,伏下那细薄的脊,风过,它颤颤巍巍的又起了板,寒风中,那一抹绿意格外的耀目。 …… 那厢,顾昭提着灯笼跟上那贴着墙角的身影。 寒风中,那小小的身影背着个破旧的布袋子,平几分的可怜和凄惨,前提是,顾昭能够忽视布袋里头隐隐闪过的财炁。 都说鬼神是贼神,会为供奉它的主家搂外家的的财运,果真不假! 顾昭也是头一次见到这鬼神搂财运。 瞧那布袋里散发的金光银光还有黄铜光,可以想见,它这一趟定然收获颇丰,不但有铜板,还有金锭银锭。 “谁!”小警觉,凶狠的目光瞪了过去,就像山里的崽子一般。 顾昭提着灯笼,浓郁夜下,橘黄的光团像是漂浮在半空中一样。 “是你?”小认出了顾昭。 顾昭点头,“是我。” “你跟着我作甚?”小眯了眯眼睛,他绷着脸,语气显得有些不善,瞧过去年纪虽然小,气势却十足。 顾昭没有答话,只目光上下的又将这鬼神看了又看。 只见它贴着墙角站着,穿着一身这个时节仍然显得单薄的衣裳,唯一厚实一些的羊皮毡帽盖在脑袋上,大大的帽子衬得那小脸愈发的小了。 夜中,那对眼睛格外的明亮。 顾昭忍不住道,“你这布袋里的财炁是旁人家的吧。” 小警惕的看着顾昭,“是又怎样,我搂回来的,现在就是我的了。” 顾昭:...... 她看着面前这毡帽小子,就像是看着那误入歧途的小子。 “这样是不对的。” 小冷嗤了一声。 哪里不对了? 它凭本事搂回来的,那就是它的! 顾昭继续,“要是供奉你的人是成年的人,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那样,你搂多少财炁回去都无妨,因为他供奉了你,好坏他一个成年人自己都能承担。” 顾昭话话锋一转,“不过,小月亮就不成了。” 那厢,听到顾昭提到孔婵娟,小眉目缓了缓,没有说什么,不过瞧他那模样,虽然面上漫不经心,毡帽下的耳朵却竖着听了。 顾昭继续:“虽然不知道为何小月亮会供奉了你,不过我想,她那般小,定然还不知道何为供奉顶戴,说不得供奉一事也是有所误会。” “须知万事不可只有得而无失,你为她搂了旁人家的财炁,回头她占了财炁,旁的就要失去了。” “此时她不懂,等大了懂事了,却又后悔,到时就该怨你了。” 所谓因果造化,皆因有因必有果,成果必有因,天理昭昭,万事因果循环。 孔婵娟倘若因为顶戴而得了财炁,必定会在旁的一面失去一些东西,这是天地之势的均衡。 福禄寿喜财,无外乎这五福中有得有失罢了。 这也是一些术士布法阵时,掠夺了财炁却又将恶孽转嫁出去的原因。 皆因天地自有规则。 顾昭诚恳:“尊神,小月亮太小,你陪她长大就好了,这财炁一事,等她大了,要是她真的想要了,她自会向你祈愿,到时该是怎样的代价,也是她自己能承担的。” 顾昭顿了顿,其实她也不知道到小月亮长大了,这尊鬼神还在不在她身边。 毕竟坊间里皆有言传,鬼神喜新厌旧,喜怒无常,一般它只在一户人家家里住上三年。 鬼神是贼神,喜贴着墙角走,每一年,它都会在供奉它的主人家墙角上做记号。 上三年,它便会无情的离去。 所以,供奉鬼神的人,尤其喜刷围墙,一般一年一刷,为的就是将鬼神做的记号抹去,希冀它在家里长长久久。 …… 一阵寒风吹来,吹得顾昭手中的灯笼摆摆,她的目光落落在鬼神身上,认真的将最后一句话说出。 “莫要让你们的一段良缘成了孽缘。” 墙角处,鬼神倏忽的抬起眼,幽寐的眼里皆是锐意。 顾昭提着灯笼,半分不退。 最后,鬼神率先挪开了视线。 它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抿了抿,倏忽的将背上那破破旧旧的布袋解了下来,拽着袋子尾巴的地方,用力的朝天甩了甩。 瞬间,无数的金光,银光还有铜光从破布袋里飞出,财炁的映衬下,那破布袋的补丁好像都多了几分贵气。 先前是穷困潦倒的窘迫。 现在是独具匠心的别具一格。 顾昭看着数道的金银财炁在半空中逃逸,它们犹如那江河中游弋摆尾的鱼儿,不过瞬间,便回到了本来的主人家中。 …… 寒风中,毡帽小子抖了抖破布袋,它手中端一个青瓷的碗碟,见到顾昭的视线,冷哼了一声。 “那财炁我还他了,这小食我就不还了,算他偿还今儿夜里对我的大不敬之罪。” 它顿了顿,自语一般道。 “这等小食,总不该也扯到五福均衡了吧。” 要是这也算账,那这天地也恁的小气,哼! 一阵风来,风卷着落叶扬了扬鬼神的脸。 不轻不重,不偏不倚,正好一片巴掌大的青翠绿叶啪在它的脸上。 似天地之势在应和它的所思所想,笑骂一声,小鬼头! 顾昭看了过去,只见青瓷碗中是一碗的糖蒸酥酪。 白的牛凝结如膏,随着端着它的人的动作,那酥酪微微颤了颤,上头缀着些许果脯和瓜子。 风来,鲜甜的香气扑鼻而来。 顾昭看馋了:...... 看来,这鬼神很喜小月亮啊。 这酥酪就不说了,到了它兜里的财炁,它都愿意丢回去。 要知道,鬼神可是有贼神的称谓。 只听过贼过不走空,哪里听过有贼将到手的东西原物奉还的? 顾昭眉眼染上了笑意。 …… 似乎是知道自己的心思被顾昭察觉,小撇过头,厉内荏道。 “她既然供奉了我,我自然也得为她着想,我可是不轻易让人顶戴的,回头她过得不如意了,也有失我这尊神.的.名头。” 顾昭笑,“是是,尊神仁心。” ...... 失去了金银之光,那破布袋又只是破布袋,哪里还有什么别具匠心,剩下的只有穷困潦倒罢了。 寒风中,鬼神随手将破布袋往肩上一搭,贴着墙角往前。 风卷着枯叶飘来,凭白为此情此景一分凄凉。 顾昭:...... 真是冬里的小白菜都没有这般凄凉,她忍不住了。 “尊神,可是有苦处。” 鬼神愣了愣,好半晌它方知顾昭说的是何意。 它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衣裳,正想说没有,这不过是它通神那一,正好听见店里的掌柜在教自家的娃儿。 财不白,富不相,贵不独行。 倏忽的,它想起小月亮欠它的神像和供桌,迟疑了。 这,这人明显修为不凡,他经手的供桌和神像,定然比它自己捡了柴,吭哧吭哧的打磨更显体面! 顾昭提着灯,笑得和气。 “尊神不用客气,方才昭说那番话,你不介意我浅言深就行。” 其实要是这鬼神不依,顾昭也得苦恼,潘大人花了大银子请她夜里巡夜,她自然要做得尽心尽力。 她从她阿爷那儿接过六面绢丝灯和铜锣那一开始,她阿爷可是和她说了,这巡夜巡夜,瞧的不单单是夜里太平没有火灾等事,还得瞧着那等攀高儿的贼星子。 贼神贼神,虽然沾了个神字,它搂了旁人的财炁,它也是贼啊。 她瞧到了,总不能当做没有瞧到吧。 要是两人打了起来,她倒是不惧,不过,据说鬼神是猫鬼,子最是小子又小气,且晴不定,都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事儿也是一样的道理。 还好这尊鬼神晓事听理。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