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顶着红光,像一个炮弹一样,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朝大门顶去。 红光金光剧烈碰撞,光芒绽开,黑夜中,门庭上鲜亮的神荼郁垒图案在一瞬间失去了颜,门栓掉落,紧阖的大门呼的一声打开了。 鬼影一点点的站了起来。 它褪去猪的脑袋,猪的蹄子,猪的腹肚.......最后是猪的尾巴。 月亮拨开云层,探头往下瞧了瞧。 只见陈家院子里,一位身量颇高,有着大腹肚,肥头大耳的汉子立在地面上,他目光的扫过这一处宅子。 ...... 睡梦中,陈伯文觉得有人在瞧自己,那目光恻恻的,他裹了裹厚被子,仍然不可抑制的爬了一层又一层的皮疙瘩,就像是夏走过草丛,被那腻的长虫爬过脚面一般。 “谁,是谁?”陈伯文不踏实的动来动去,眉头紧缩在呓语,睡在里头的包玉燕也是一样。 榻边。 黑影的看了看两人,鬼音幽幢。 “小子,吃了我的心肝肠子,可得给我还回来。” 陈伯文拼命的要睁眼,不,他没有,什么心肝肠子?他没有吃! 还不待他说话,睁开的视线一下就对上了那灰白死寂的眼…… 陈伯文大骇。 这,这是什么? 那厢,肥头大耳的鬼影倏忽的咧了咧嘴,下一瞬,它完好的左手探出,五指处陡然延长,倏忽的钻进陈伯文的腹肚中搅了搅,扯着那心肝肠子,一个用力,往外拉扯。 “啊,痛痛痛!” 陈伯文哀嚎。 鬼影抓着那血淋淋的的心肝肠子,就这样凑到鼻尖轻嗅了一下,随即闭眼陶醉。 “香,香哩。” “我的肠子,我的心,我的肝......”陈伯文惊慌的探手去摸自己的肚子,手心里有血淋淋的鲜血,热乎乎的…… 他两眼发直。 肚子被剖开了?他,他还活着么...... 倏忽,那掏着心肝肠子的鬼影动作一顿,灰白的眼睛挪了视线到陈伯文脖颈处,诡谲又不安好心。 “呵呵......差点忘了。” 陈伯文惊惧的看了过去,“谁......你是谁......” 鬼影丢了心肝肠子,就这样踩着濡的血滴,弯低头迫着榻上陈伯文,咧嘴一笑。 “你还割了我的脖子嘞!这个仇,我也得讨回来。” 鬼音幽幢,陈伯文惊惧又莫名,面前这人是谁,他又是什么时候割了他的脖子? 然而,鬼影没有给他太多时间思考,手起刀落,陈伯文脖颈处有鲜血冒出,他捂着脖子哀嚎痛哭。 “啊,痛痛痛!” 鬼影没有理会,他目光一挪,转而看向榻里头,闭目睡得痛苦的包玉燕。 这儿还有一个…… 这处宅子里,还有许多许多个…… ...... 这一夜,陈家人都受到了腹肚被剖开,生生扯出肠子的痛苦。 公唱晓,天边泛起鱼肚白,鬼影冷哼一声,他瞧了瞧这处宅子,瓮幢的丢下一句话。 “这事儿没完。” 鬼音幽幢,飘飘在宅子里了很远,睡梦中,每个人心里惊惧了下,接着鬼影一点点淡去。 ...... 一声鸣声响起,接着便有层起彼伏的鸣声应和,寂静的泰安村一瞬鲜活了起来。 陈伯文捂着脖子,哀嚎一声从榻上翻滚下来。 “活着,我还活着?” 他一脸惊惧的对着自己的肚子和脖子上下摸索,待摸到完好无损,这才喃喃一句。 “是噩梦啊......” 他卸了劲儿,还不待放心,榻上的包玉燕也惊嚎的滚了下来。 包玉燕凄惶的摇手,“别剖我肚子,我没有吃你的心肝肠子和肺,不是我,不是我!” 陈伯文看地上的包玉燕。 包玉燕睁开眼睛,一眼就瞧到陈伯文,她脸一垮,眉眼一耷拉,张嘴就嚎了起来。 一边嚎,一边往陈伯文身上扑去。 “当家的唉,我做噩梦了,我梦到有个汉子来榻边看着我,非说我吃了他的心肝肠子,他,他把我的肚子也剜了,好可怕......” 陈伯文脸白得像死人。 包玉燕一脸惊惧,“当家的?” “你,你也梦到了?”陈伯文从牙里挤出话。 包玉燕:什么是也?难道说...... 包玉燕惊恐的和陈伯文四眼相对,宅子里,陆陆续续有同样的哀嚎声传来。 这不是梦...... 两人同时升起了这样的念头。 ...... 翌。 胡屠夫被陈忠明唤小儿子陈仲武请了回来。 “老爷子,找我什么事啊?” 胡屠夫是个身量高大的汉子,他一进门就了头上的毡帽搁在桌子上,声音朗。 “喝茶,先喝茶。”陈忠明扯了个笑脸,示意胡屠夫喝茶。 胡屠夫不知这陈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他子向来大方,今年收着陈家的猪,也很是赚了一笔银子。 当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眼睛瞅过众人,目光诧异的一顿。 无他,这陈家人的脸都白了一些,脸格外的难看,仔细看,他们的眼下还有青翼。 这,这是何故? 胡屠夫有些惊疑。 片刻后。 陈忠明叹了口气,气息一沉,目光看向胡屠夫,沉声道。 “我陈家糊涂,悔不听胡贤侄所言,那五趾猪,那五趾猪......”他咬了咬牙,低头一拍大腿,懊恼道,“嗐,那猪被我陈家杀了吃了。” 胡屠夫心惊,还不待他说话,就听到这陈老爷子说出了一句更让人惊惧的话。 “昨儿夜里,那五趾猪回来寻我们讨命了。” 包玉燕沉默的将神荼郁垒的画像搁在桌上,陈忠明看了一眼,目光沉痛又惊惧。 “昨夜里,那孽障破了我家大门,我们睡梦里都被它剖了肚子,扯出肚肠心肝,我这大儿杀了猪,割了它的脖颈,放了血,你瞧他,除了剖肚肠掏心肝,他梦里还被割了脖子,和那猪一样样的。” 陈忠明一边说,一边颤抖着手指着大儿陈伯文。 胡屠夫看了过去,果然,那脖子处就有一条红红的痕迹。 瞬间,胡屠夫如坐针毡了。 他的视线落在神荼郁垒的图案上,此时年节刚过,这门神像本该是彩鲜的,此时却灰蒙蒙又晦暗...... 五趾猪破家......猪拱门......原来是如此。 片刻后。 胡屠夫拱了拱手,“老爷子,我就一杀猪的,这这,您家这事儿,您寻我,我也没招儿啊。” 陈忠明希冀,“胡贤侄,你之前既然能提醒我们这五趾猪不能吃,可见是知道一些门道的,那,你们行话里可有传下来,要是杀了吃了这五趾猪,又该如何?” 胡屠夫迟疑,“都吃了?” 陈忠明看了眼陈伯文,陈伯文悻悻的点头。 陈忠明侧头:“除了我那怀着身子不喜沾腥的二儿媳妇,旁的人都吃了。” 旁边,陈仲武的媳妇儿眼的看着陈伯文,得亏大伯哥偷吃了,不然,她为了孩子好,捏着鼻子也得给自己灌一肚子不成。 昨夜,她是唯一没有被剖肚子的。 陈伯文悻悻:...... 不是太想接受这样的。 那厢,听到都吃了,胡屠夫倒一口凉气。 “嘶。” 他眼睛瞅过这一屋子的人,就像瞅过一屋子的鬼,尤其他们还个个面青白,想来,噩梦里的剖肚放血,对他们来说,也不是毫无损伤的。 放血剖肚了,今晚该是什么? 胡屠夫悉杀猪,他闭着眼睛都能说出来,接下来,该是刮洗净,剁块了...... 陈忠明颤颤巍巍,起身要去跪胡屠夫。 “贤侄啊,我陈家糊涂,悔不听你的话,这这,你们行当里可有遇过这事的人家?给我们指个方向,只言片语也好。”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