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吧。” 顾昭摇头,“没事没事,一场误会。” 想了想,她觉得有些有趣,脚步也轻快了许多,“还是一道善缘呢。” 赵刀也不多问,“那便好。” 两人继续巡夜。 …… 那厢,胡八走得实在累了,它捡了木子拄着,一路往涯石山的山脚方向走去,又经过那片空旷的田野,它多瞧了几眼那月下的稻草人。 忒凉的天,风吹来冻人得很。 胡八目怜惜的瞧着稻草人,“啧啧,稻草兄不着片缕,明儿大家瞧了,该嘲笑它了。” 话落,它丢了木子,倏忽的化做一道黑光,光绕着稻草人由上至下的饶了三五圈,等那道光落地,地上已经是一只四肢灵的黑狐。 月夜下,稻草人穿一身月白宽袍。 黑狐立起身子,茸茸的爪子搭了搭。 “多谢稻草兄方才的赠衣赠帽,这衣裳,稻草兄喜吗?” 稻草人黑布勾的嘴,好似在说喜。 黑狐畅快一笑,四肢齐动,黑矫捷的身子如一道闪电,三两下的错身,身影便不见踪迹。 ...... 夜愈发的深了,玉溪镇的百姓沉沉的睡去,长宁街的张家却有了动静。 东厢房,张庆喜和江葵娘躺在榻上闭眼酣睡,他们中间是牛娃睡得憨甜的小脸。 月光从窗棂处倾泻而进,为这一处屋舍带来一些明亮的光。 屋子里摆了个圆桌,上头搁三个杯盏,一藤壶,旁边两张圆凳,圆凳上搭了青布衣裳,那是方才夜里,被江葵娘的婆母孙氏留在院子里的衣裳。 倏忽的,衣裳上粘着的一黑狐亮了亮,接着,那衣裳就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它一点点的滑落地上,就像是水一样,一点点的往前淌着。 它滑过地面,来到窗棂处,嗖的一下从那敞开的窗棂处滑了出去,一路直奔正房。 那儿,孙氏和张立德在屋里睡得香甜。 正房里。 张立德翻了个身,嘟囔。 “老婆子别吵。” 孙氏觉更浅,她被张立德翻身的动静声闹到,无奈的睁开了眼睛。 莫名不已。 “我没吵啊。” 张立德打了个哈欠,“不是你,那是谁窸窸窣窣的。” 这话才落,就听屋子里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夜深人静时,格外的吓人和刺耳。 两人转过头看了过去,呼同时一,身子僵了僵,面上带上了惊恐。 只见月光倾泻,屋子里朦朦胧胧的有光亮,在他们屋子里,一道影子直直的立在他们的榻外头。 它没有头,还有些扁平,就这样直愣愣的一直立着。 孙氏牙齿打颤,“老,老头子,是,是衣裳。” “是葵娘的衣裳。” 是她故意落在院子里没有收的衣裳……它,它这是被鬼穿了么? 孙氏眼里都是惊惧。 张立德也没比她好多少,他抓紧了身下的被褥,侧着头,连动都不敢多动一下。 月朦朦胧胧的照出衣裳的轮廓,秋风从窗棂处吹进来,瞧不到脑袋的衣裳飘飘忽忽。 孙氏和张立德被吓得更厉害了。 “呜!”孙氏受不住了,她惨痛的哀嚎一声,将自己藏到被子里,瑟瑟抖抖。 错了错了,她就不该不收衣裳的。 这衣裳被鬼穿了……它,它来寻她了! “儿啊,快来啊。”张立德张嘴,他以为自己唤得很大声,其实不过是声若蚊蝇。 他气弱的闭了嘴。 倏忽的,那衣裳动了,只见它的衣袖处重重的朝茶桌上拍了拍,似有恶鬼怒目。 孙氏和张立德狠狠的打了个哆嗦。 鬼,真的是鬼穿衣裳了! …… 月夜下,黑狐在山野间跳跃,倏忽的,它停下了脚步。 糟糕! 它道行不够,原先想苦口婆心劝小娘子公婆的话,这会儿这般远了,居然一句话也传不过去。 罢罢,它拍了桌子了,他们应该也知意了,倘若一下不够,那它就多拍两下。 它可是知礼的黑狐仙嘞! 胡八欣,继续往山林去了。 …… 第88章 (捉虫) 天边泛起鱼肚白,长宁街张家的动静还没有停,映着熹微的晨光,孙氏和张立德将那立起来的衣裳瞧得更清楚了。 孙氏提气,眼里惊惧连连。 是那一件,真就是她特意落在院子里的衣裳! 虽然有了天光,但这自己立起来的衣裳,它还是那般的骇人。 衣裳时不时的拍了拍桌子,张立德和孙氏瑟瑟抖抖,安静如。 天光愈发的明亮,院子里有动静声传来,老两口知道,这是葵娘起来做一家人的饭食了,两人眼里迸出生的希冀。 从来没有……他们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盼着自家儿媳妇。 孙氏喊道,“葵娘吶,葵娘啊!”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衣裳,在她喊葵娘的时候,这衣裳也动了动。 就像是瞧不见的人,它侧过了头。 孙氏颤抖:…… “葵娘啊,快来啊!”凄厉又抑的声音都变形了。 …… 院子里,江葵娘正在捡柴,准备拿去灶间烧火。 听到声音,她立直了身子,眼睛有些幽怨的看着正房紧闭的大门。 “叫什么葵娘啊,嗤,昨儿不是不收我衣裳么!喊这么亲热作甚,我也是有脾气的。” 江葵娘一边嘀咕,一边丢了木柴到箩筐中,院子里的动静声更大了。 最后,江葵娘翻了个白眼,装作没有听见。 …… 屋里,两人盼着江葵娘进屋,盼了好些会儿,只等来江葵娘转身去灶间忙活的动静。 孙氏和张立德瑟瑟抖抖,目光再看向那拦着两人,不让他们下的衣裳鬼,几乎两眼发晕了。 天呐,天都亮了,这鬼怎么还不走! 它是赖他们家里了吗? 孙氏小心的推了推张立德,几十年的老夫老了,她头一次心生怨怼。 “老头子,你下去把门开了,请它出去。” 张立德孬着脸没有说话,只身上的汗一阵阵的起来。 他,好生想上茅房啊。 …… 辰时三刻。 江葵娘和张庆喜要准备出门了,张庆喜在正房门口敲了敲木门,绷着脸喊道。 “爹,娘,我和葵娘准备去六马街寻阿月去了。” 张庆喜说完,转身要走。 倏忽的,他脚步一停,侧耳一听,屋子里头有他爹娘气弱的声音传来。 “儿啊,救命啊,有鬼,家里有鬼......” 张庆喜急了,连忙回身。 他摇了两下门,那上头的木栓就滑落了。 “出什么事了?” 才一进门,张庆喜正好瞧见那衣裳缓缓滑落,不偏不倚,正正好落在旁边的圆凳上。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