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她太仁慈,盘得太少了! 顾昭往老道的命胎中又拍了一道雷霆符,再次听到一声哀嚎声后,这才心生意,随手将他丢到了六面绢丝灯中关好。 安山道长正待说话。 顾昭眼睛一瞪,“别想我把他给你,我算是发现了,你这家伙一点也不靠谱,回头要是让他跑了怎么办!” 嘶!诛心了! 本来想要清理门户的安山道长:...... 他颇为悻悻模样。 “顾道友此言有理,那师兄便劳烦道友了。” …… 顾昭视线落在孟风眠身上,眼里又是一阵酸涩。 他闭着眼睛,剑眉入鬓,发丝有些凌,面上沾了水珠,脸已然苍白,修长的手指也已经一片冰凉。 听安山道长的意思,风眠大哥是玉溪真人的残魂转世。 顾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灯笼,想着自己入道的那一,她在灯笼里一直走一直走,好似走不到尽头,是一道梆声和一声喟叹响过,那《太初七籖化炁诀》才跃入到她的神魂之中。 玉溪真人,不单单是她,她们玉溪镇的人对这个名字都有特殊的情结。 是依恋,是羁绊,是。 樟铃溪的江水辽阔,传说,那江水是玉溪真人兵解之时,卸了全身的炁劲,引来天外水形成的大江。 从此山川易改,水绵,凡人靠着一艘竹排,一竹篙,也能行万里路。 顾昭看着孟风眠闭目的脸,微微有些出神。 那时,他和壑一体,着壑返还命数,他又怎么没有受到影响? 原先乌黑发亮的发丝里头已经掺杂了斑驳的灰。 不论是玉溪真人,还是孟风眠。 他都是一个心肠柔软,脾温和的人。 这样的人,难道真的就这般短命吗? ...... “把这孽子给我挫骨扬灰了,我要让他死都死得不安宁!” 一道老迈又沉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顾昭的出神。 顾昭侧头看了过去。 说话的是一袭湘妃敞口纱衣的王妃柳菲卿,她在间环了一浅紫的带,上头缀着金子和白玉做成的铃铛。 这带本该勒出盈盈不堪一握的柳。 然而,此时她乌发褪成白丝,面容苍老遍布褶皱,就连身上的皮也搭在略显佝偻的骨头架上,皮上有着褐的老人斑点。 如此一来,那身湘妃的纱衣就显得有几分可笑了。 柳菲卿不用看铜镜,她也知道自己此时是丑态毕。 她搀扶住孟堂,两人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眼睛扫过在场的侍卫,毒道。 “怎么?连王妃和王爷的话也不听了?” “只要我们一不死,这祈北郡城就是我们的天下。” 她的目光挪向地上的孟风眠,里头有着深恶的痛绝。 是他! 就是他! 是他害她失去了长生大道! 死了又怎么样,她要将他挫骨扬灰! “孽障!孽障啊!” “王爷,我早早就说了,咱们生的不是神仙种,是孽障啊!” 柳菲卿干枯的手拽着孟堂,干瘪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哭声。 孟堂的面皮了,看着孟风眠的目光也格外的不善。 不单单是这神仙种,就连给他神仙种的老道,就算只剩一张人皮了,他也要将这人皮吊在城门,剥了里头的血,做成那风灯! 以他心头之恨! 孟堂声音沉沉:“怎么?看我们老了?你们就连话也不听了?” 他沙哑的咳咳了两声,继续道。 “挫骨扬灰者,赏银万两!” 侍卫互相看了看,谁也没有动。 世人银两,取之有道。 他们是人不是畜生! 小郡王以自己的命救下了整座城,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孟堂嘶哑:“反了反了!” 他的手抖了抖,骤然老迈的脚也跟着颤了颤。 顾昭多瞧了两眼,这两人的命星黯淡,已经是风中的残烛,俨然就这两的时光了。 她惋惜的又看了一眼。 祈北郡城的郡王和王妃,荣华富贵几辈子都享受不尽,已经这般豪富,居然还如此贪心,果然是壑难填。 突然,顾昭手中的六面绢丝灯动了动,里头跃出一只威风凛凛的大黑狗。 大黑狗羽蓬松,倏忽的一下四肢跑动,似一阵闪电一样的朝湖心处的密室奔去。 顾昭:“大黑!” “汪汪汪!”大黑对着榻上一物咆哮不停,它低了身子,前肢伏地,咧着尖利的犬牙。 顾昭顺着大黑的视线看了过去,这一看,她的面一怔。 这是一具白骨,骨头上的被剔得很干净,白骨森森的躺在做工致的千工上,下头是高枕软卧。 青绸缎的铺面衬得白骨愈发的森然,它的四肢处还束缚着铁链。 安山道长跟着抬脚走了过来,叹息道。 “最早便是这人带了壑,在祈北郡城的楚阁,唉,不知怎么已经是枯骨了,王爷也没说,不过,听说他叫做林中吉。” 大黑也在咆哮:“汪汪!汪汪!” 是他,就是他! 是主人的相公! 就是他吃了我的。 顾昭重复,“楚阁......林中吉。” 她看了一眼白骨,目光又看向王爷和王妃,视线落在他们的腹肚处。 为什么成了枯骨? 因为他和大黑一样......被吃了。 如此一来,这名为壑的东西,这才从林中吉身上转移到了王爷和王妃身上。 顾昭喃喃:“......真是,疯了。” 大黑咆哮了几声,除了白骨,此处已经寻不到那林中吉亡魂的气息了。 它哼哼了几句,这才罢休的跟上了顾昭,重新跃回六面绢丝灯中。 那厢,孟棠和柳菲卿像老头老妪一样,两人老眼昏花,嘴里也碎碎念念的念叨着要将孟风眠挫骨扬灰。 顾昭想了想,有些不放心,决定自己葬了孟风眠。 她以炁化风,掌风拂过,地上的孟风眠站了起来。 人群中有片刻的哗然。 曲烟结巴,“动了,三公子动了。” 安山道长叹了一口气。 元炁包裹着那把黑背的弯刀,一点点将它从孟风眠的腔处退了出来。 “铮!”利刃饮血,铮然入鞘。 随即,元炁化成丝线,沾染着孟风眠伤处的鲜血和雷霆之力,一点点的将那外翻的皮合。 伤口一点点的愈合,直至化作一线。 做完这,顾昭的脸白了白。 活白骨,生人,又岂非易事,她体内的元炁一下便去了大半。 安山道长叹息。 便是外表愈合,内里道心已经在雷霆之力下湮灭,生机已灭,不过是无用之功罢了。 顾昭瞥了他一眼,没有解释。 既然有人途鬼道,死亡在顾昭眼里,它便不再是终点。 孟风眠这一世心口受刀,倘若放任不管,来生,这刀口会凝成一道凶线。 凶线,于寿数终究是有妨碍的。 顾昭低声:“风眠大哥,愿你下一世万事顺遂,平平安安。” ……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