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道人茫:“不,不会的。” 原来,刚刚这漫天的触须不过是虚招,真正的那一招,却是孟风眠借着触须的遮掩,错步到韩道人背后,从后背处捅来,没入心口的尖刀。 韩道人难以置信的瞪眼,继而倒地。 孟风眠将那尖刀拔出。 他透明的灰眼看了一眼地上的韩道人,里头无情无波,人情淡漠。 漫天的管丝将韩道人包裹,数道暗红的血通过管丝,从韩道人身上输到孟风眠的体内。 他身上的炁息陡然暗了暗。 安山道长震惊的看着成了干瘪薄皮的师兄。 孟风眠抬脚走了过去,弯将那小石棺拿在了手中。 石棺小巧,随着韩道人皮囊的干瘪,石棺从孟风眠手中跌落,上头的变形符失去了韩道人的符力,瞬间变成了一口大棺。 石棺青白,上头凿刻着符箓的纹路,不知是以什么描绘,猩红中带着一股腥气。 “.......风眠小友?” 安山道长迟疑了下,还是唤了一声孟风眠。 孟风眠侧头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 安山道长一窒。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淡漠无情,好似他眼里的旁人只是蝼蚁一般。 突然,安山道长想起了七杀星的批命。 七杀星主灾祸,刑克...... 安山道长倒一口气,难道,这命相是该应在这里的? 他急急喊道。 “风眠小友,慎行!” 眼下壑在孟风眠身上,他除了是玉溪真人转世,还是七杀凶命啊! 这要是为非作歹,一个城的人命都不够他嚯嚯的! 孟风眠瞥了他一眼,被这样冷漠的眼神一看,安山道长脚步停了停,一时不敢继续上前了。 孟风眠目嘲,也不知道是嘲讽了谁。 他的声音嘶哑。 “既然这命本是算计而来的,不要也罢。” 说罢,只见那壑的管丝大盛,无数的暗在其中淌。 ...... 飞在半空中躲避管丝的顾昭心下一跳,她瞧着这突然活跃起来的管丝,心底一急,正待催促鹤兄更快一些的时候。 突然,她的目光凝了凝。 “咦,不对!” 顾昭凑近瞧了瞧。 这管丝中暗红血的方向,它反了。 白鹤倏忽的飞得很高,顾昭将一切看得更清楚了。 风吹得她的发丝飞扬,也将那喃喃之语吹散。 “这是……有人在返还命数吗?” 无数的命数血气通过管丝返还,下一瞬,这些管丝就像是盛极的花,瞬间的枯萎衰败。 一阵风吹过,灰烬簌簌飘落。 天空落起了雨,大雨将这些灰烬冲刷,它们没入地下,没入暗河,向大江。 与此同时,凤鸣街有雷鸣声传来。 顾昭为自己披了披风,白鹤羽翅一震,化作一道白光,倏地一下朝凤鸣街飞去。 …… 凤鸣街,孟府。 神魂中,壑察觉那些被它吃而来的寿数被孟风眠硬押着返还,它凄厉的叫了一声。 “不!” 它也不惧神魂中的火光了,拼了命的和孟风眠抢夺,它攀附在孟风眠的心口处,本来按它和韩道人的约定,它是要将这心活剥出来,以壑本体为心,控这一具身体的。 孟风眠低声笑了笑。 他翻出两张符箓,这是方才韩道人为了取信他,给的除去壑的另一种方案,雷霆之符。 壑目眦尽裂:“不!” 孟风眠将符箓拍在石棺中,刀尖猛地一,天上一道惊雷落下,直接将这石棺碎成了糜粉。 壑瓮瓮又呢喃,“不,不......” 它在里头闹得愈发厉害了,孟风眠呕了一口血,他抬手擦了擦,嗤笑了一声。 “我是奈何不了你,不过,我总能奈何我自己!” 说罢,他决然的将剩下的那张雷霆符往心口处一拍,犹带着韩道人鲜血的刀尖直直的朝心口处扎去。 壑:“不!” 雷霆闪着白光,似一道道利刃,以凛然的姿态直直落下。 失去了近来收的寿数,壑元气大伤,再加上伴生石棺被毁,功力大减。 雷霆之下,孟风眠心口处盘旋的壑被击成灰飞,与此同时,玉溪真人那一颗道心,也一并被击散了。 孟风眠缓缓的倒地,他的视线扫过安山道长,又扫过孟堂和柳菲卿。 倘若,他孟风眠生来是一场算计,那么,死亡,总该如他的意了。 …… 地上。 孟风眠撑着最后一口气,他的视线看向天空,倏忽的有雨落下,雨水划过,似泪滚过。 他侧头,目光瞥过院子外头,视线对上顾昭。 她一身黑袍,手中持一盏灯,身下是振翅的白鹤。 孟风眠愣了愣,对上她震撼悲痛的眼,神情恍惚了片刻,随即嘴角勾了一个歉意的笑,缓缓闭眼。 是来寻他的么? 该吓到了吧。 ....... 第71章 (捉虫) “唳!” 白鹤仰头长鸣一声。 鹤鸣声凄厉,震动四野,高入云霄。 顾昭伸手紧了紧白鹤蓬松的羽,眼里浮掠过水光,她将脸颊贴近白鹤,哽咽了一声。 “鹤兄,你也记得他是不是?” “……是风眠大哥啊。” 顾昭想起自己曾经胡思想过的驾鹤西归,狠狠的以手背擦了擦眼睛,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责不已。 定然是她想了不吉利的事,风眠大哥他,他这才会出了事的! 顾昭想着他刚刚出的笑容,里头隐隐有安抚之意,心里闷得慌,当下就想下去看看情况如何。 白鹤知意,羽翅一振,倏忽的从半空中飞下。 在一人高的地方,顾昭翻身跃下。 白鹤羽翅震动,地上飞砂走砾。 见又有人来了,王府的众多侍卫心中又是一紧,目光戒备的看着顾昭。 这段子,他们本就风声鹤唳,今夜王府壑一事,众人的心神更是绷紧到了强弩之末。 曲烟警惕,“来者何人?” 安山道长抬起头,他认出了顾昭,伸手拦住了正上前的曲烟。 他叹了口气,颇为心灰意冷的模样。 “曲烟莫急,这是顾小郎,风眠的故友。” 曲烟听到顾昭是孟风眠的故友,又见她驾着白鹤过来,手中持着一柄灯笼,不是寻常凡人模样,心中涌起微渺的希望。 他看了一眼白鹤,又看了一眼顾昭,希冀道。 “这位小郎,我家公子,他,他还有救吗?” 顾昭没有说话。 她抿了抿,弯身探手去看孟风眠的情况。 入手便是一片濡的鲜血,触目又惊心。 只见孟风眠眼睛闭着,他的畔还勾着一道笑意,右手紧紧握着弯刀的刀柄,刀身完全没入心口,没有给自己留一丝余地。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