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施芸娘的脸又白了白。 张尚志也面犹豫。 半晌,施芸娘眼里有水光,“顾小郎,你的意思我们明白,我们不抱别的希望,但是这事,我一定要个明白!” 她看向顾昭和桑阿婆,喉间动了动,有些哽咽的开口道。 “我生兰馨的时候,我那娘家的弟妹肚子里也有一个孩子,我们一前一后生的孩子。” “那时相公生意忙,我生了孩子伤了底子,神不济,时常犯了偏头疼,本没有办法照顾好孩子。” “所以,这孩子是放在兰馨的外家养到六个月,待我身子好了一些才接回来的。” 顾昭和桑阿婆对视一眼,转过头问道。 “没有胎记什么吗?” 施芸娘摇头,她也从来没有往这一方面去想过。 那可是她的娘家啊。 顾昭轻声问道,“那弟妹家的孩子呢?” 施芸娘失落,“丢了,兰馨没了的那一年是夏,到了八月十五时候,那个丫头被她阿爹阿娘带去靖州城看灯笼宴,人太多,丫头被丢了。” 顾昭诧异:“丢了?” 施芸娘点头,“丢了。” 如今仔细的一想,好似事情发生过就会有痕迹一般,所谓的草蛇灰线,飞鸿印雪,大抵就是这般。 施芸娘迟疑,“那丫头生得漂亮。”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颤抖着声音,“我记得回娘家时,我还听人家说,她那五官和我小时候有几分像。” 桑阿婆沉声:“外甥像舅,侄女似姑,老祖宗留下来的话,这也是有道理的。” 顾昭点头。 没错,旁的不说,她和她秋花姑妈年轻时的模样就有些像,都是生了张冷脸。 “不止这样!”施芸娘越想心里越慌张,急急的否认了桑阿婆的话。 她无措的看了一眼张尚志,张尚志胖的手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 “莫慌,咱们一定能问个明白的。” 施芸娘抬袖擦了下眼里的水光。 “让两位高人看笑话了。” 平里,她们夫二人都是相公的眼窝子更浅一些,不想真遇到事了,还是她更不中用一些。 施芸娘握着张尚志的手,再一次觉得自己没有嫁错人。 这个汉子虽然不似旁的人家高头大个又面容俊朗,但他在她心里,一向都是这般的可靠。 顾昭安道:“无妨,人之常情罢了,我们都理解,员外夫人继续说,能帮忙的我们一定帮忙。” “哎!”施芸娘继续,“那丫头丢了后,弟妹哭了一场便没怎么哭了,生生的闺女啊,怎么心就这般狠了?” “我那弟弟生的俊朗,又是一副聪明相,打小乡亲们夸到大的,哪里想到却是个眼高手低的,如今已经三十有五了,还一事无成模样。” 施芸娘瞧着张尚志叹了一口气,她那不成器的弟弟时常来姐夫这儿打秋风,相公瞧着她的面子,也都帮扶了。 施芸娘:“他们夫两个倒是对兰馨的忌格外的上心,就连昨儿白给兰馨结亲烧纸,他们也亲自来了,我阿娘和弟媳还折了许多元宝过来。” 施芸娘越说脸越是铁青,显然已是疑神心生暗鬼,瞧她那弟妹有鬼了。 “往常时候,我以为只是他们记挂相公对施家的帮扶,从来没有往那一方面想过。” “你们说,会不会那孩子才是我的孩子,是不是弟妹同兰馨说了什么?” 顾昭问道,“那兰馨像你吗?” 施芸娘顿了顿,点头,“……也像的。” 两个姑表亲的姐妹,一前一后只隔了一天,年龄差不多,怎么会不像? 施芸娘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 兰馨她疼便疼了,就算不是她的闺女,那也是她的外甥,得喊她一声姑妈的。 都说姑妈也是娘,她没有半分怨恨兰馨的意思。 只是...... 施芸娘眼泪要下来了,颤抖着声音。 “那丫头,那丫头要真是我的孩子怎么办,这,这得遭了多少的罪啊?” 她只要想一想便心痛得厉害,揪着衣襟,脸都惨白了两分。 张尚志脸上也起了怒意。 “不成!”他拍了拍桌子,沉声道,“我得去我那丈人家问上一问!” 顾昭和桑阿婆对视一眼,俱是叹了一口气。 这等家事,她们还要跟着? 总觉得有些不妥。 张尚志冲顾昭和桑阿婆拱手,求道。 “桑婶儿,顾小郎,还请你们跟我走这一趟,帮我们瞧一瞧吧。” “张施两家离得不远,不过是隔壁村的,我们要是想错了,我张尚志一定给老丈人一家赔礼道歉。” “只是,今儿我和娘子是一定要出个水落石出,不然,我们这辈子都不能安生了。” 连自家的孩子都认不清,他张尚志还做什么人? 顾昭想了想,也是。 小张姑娘投胎了,但她会说那些话,定然是听了旁人的只言片语,那人,可还好生生的活着呢。 “成,我和阿婆就随你们走一趟。” 张尚志大喜:“多谢您二位了!” ...... 第64章 此时天尚早,张员外和施芸娘就是再心急,也没有这时候便上门的道理。 张尚志吩咐厨房的婆子煮了新鲜的瘦粥,又做了几盘小菜,招呼顾昭和桑阿婆,热络道。 “来来,别客气,咱们吃了才有力气做事。” 张尚志说完,又给自己了两个炊饼。 他重重的咬下一口,瞧见施芸娘拿着汤匙搅了搅稀粥,一副没打采的模样,不安道。 “娘子,多少吃点,回头才有力气和他们掰扯。” “相公说得对。”施芸娘闻言深一口气,也拿过桌上的一块炊饼,重重的咬下一口。 顾昭去灶间为桑阿婆打了一碗白粥。 “阿婆,给。” “粥有些烫口,稍微凉一凉再吃。” 顾昭在桑阿婆那儿待了好几,知道她晨时的时候吃得清淡,一般是不吃类,也不吃蛋的。 桑阿婆微微颔首,“多谢,顾小郎也吃。” 她开始吃后,顾昭也舀了一汤匙的粥。 张家的厨娘手艺好,她将瘦切丁,又了松花蛋,粥浓稠香滑,每一粒都绽开了米花,好似化在了稠粥里。 这一汤匙的皮蛋瘦粥,吃起来蛋滑,咸香可口,沉寂了一夜的味觉都被唤醒了,分外的舒坦。 ...... 一行人吃,天光大亮。 张员外吩咐小厮套了马车,车轮磷磷滚动,往施芸娘的娘家去了。 施家离张家并不远,从上马车到下马车,约莫也就过了一刻钟的时间。 张员外:“小心小心。” 顾昭下了马车,和张员外一起将桑阿婆搀扶下来,这才有空瞅了瞅周围。 通宁镇的水路不如玉溪镇多,这一片不见内河,倒是在屋舍不远处挖了一口方形的池塘。 此时是夏,池塘里三三两两的荷花着朝微微绽开花苞,树上蝉鸣阵阵,池塘里头一片蛙鸣。 凉风吹来,倒也颇为雅致。 桑阿婆瞧见顾昭的目光,问道。 “怎么了?” “没什么。” 顾昭收回目光,搀扶着桑阿婆等在马车旁。 前头,张尚志已经上前拍门了。 “有人在家吗?开门了,是我,尚志啊。” 砰砰砰的敲门声打破了早晨的清静。 马车旁,顾昭低头思索。 怪哉怪哉。 刚才见到这一方的荷塘时,清风吹来,荷花微漾的夏时光悠闲,她第一眼瞧到的不是荷花开得多美,反倒想的是书上瞧过的一句风水俚语。 门前见方塘,做事多荒唐!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