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祷告念咒后,再一睁眼,她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明明还是老妪模样,无端的却有了动人的风情。 举手投足间眉眼舒展,望来时自有一股温和可亲,超红尘的风袅袅之意。 此乃仙姑上身。 ...... 周围,大家伙儿大气都不敢一声,神情敬畏又恭敬的朝桑阿婆看去,随即又连忙低了下去。 “这,这!”赵家佑头一次见这阵仗,眼睛瞪得可圆了,连话都说得囫囵不清。 他用手肘杵了杵顾昭,以气音道,“快快,顾小昭,快用你那灵醒的鼻子和眼睛瞧一瞧。” 这话一出,引得旁边的王慧心都多瞧了顾昭两眼。 顾昭:...... 早知道就不和赵家佑说了,动不动就让她用用灵醒的鼻子。 她是大黑吗?哈! 心里咆哮归咆哮,顾昭还是瞧得可认真了,就在刚刚,桑阿婆身上确实有一股炁格外的不同,就像是原先沉寂的灵被唤醒一般。 桑阿婆,抑或此时该唤做紫姑,只见她微微笑了笑,似是知道需要问神的是谁,抬眸朝谢福文看去。 “所为何事?” 谢福文慌慌张张的做了个不伦不类的抱拳躬身,“仙姑,仙姑在上。” “求仙姑救人,为我指点津,桑阿婆方才说了,我阿爹还活着,他还活着......”他哽咽了下,回头瞧身后的乌篷船,还有那好似茫茫无尽头的樟铃溪,继续道。 “我知道我阿爹,他最宝贝这条船了,不可能让船独自在河面上漂,自己却不管不顾,我阿爹......他,他肯定是遇到事了。” “求仙姑帮忙瞧瞧,我阿爹此时在何处......”说到后头,谢福文抹了把脸,嘭的一声跪了下去,跪得瓷实。 那厢,神上身的桑阿婆没有动作,她缓缓闭眼,手指微微动了动,又睁开眼睛看向谢福文,面无悲喜道。 “江波浩浩,生机渺茫,似生非生,罢了吧。” 她话一说完,还不待众人反应,视线扫过周围,缓缓又闭上了双目,再睁开眼时,桑阿婆直的骨板松了松,重新变得佝偻。 众人哗的一声,惊疑不定,“这是走了?” 赵家佑再次杵顾昭,“仙姑走了?” 顾昭凝神,“嗯,走了......” 那道炁就像是突兀的来一般,突兀的又消失了。 谢福文和褚氏有些无措,这怎么就走了呢?他们才说了一句呢。 瞧见桑阿婆睁眼,褚氏嗫嚅了下,两步走了过去,“桑家阿婆,我公爹他......” “唉!”话还未说完,桑阿婆抬手拦住褚氏,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语,“我瞧见了。” “仙姑上身,她算到的,我也能瞧见一二。” “他周围很黑很暗,耳朵旁灌的是水,到处都是水哗哗的声音,鼻尖隐隐约约有血腥味……” 桑阿婆那灰的眼直刺进谢福文的眼睛。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还能活命,但这般情况,死亡只是早晚的事情。” 桑阿婆枯瘦的手指了指樟铃溪,“他就在这大江里,老身修行不到家,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 案桌被收拾清楚,桑阿婆拄着拐杖走了。 有几个机灵的汉子连忙追过去,殷勤的忙前忙后,显然是想要搏两分面。 大家伙儿都理解,毕竟谁家都有生老病死,这等异人,他们总会有有求于人的时候。 …… 谢福文呆呆的楞在原地,半晌后带着褚氏上了乌篷船,准备摇橹归家。 “家佑,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谢福文瞥见赵家佑,抹了把脸,忍着心里的悲痛询问赵家佑。 赵家和谢家同是六马街的街坊,谢福文还记着方才赵家佑跑家中寻他的情分。 赵家佑:“不了不了,谢伯你和伯娘先回去吧,我在顾昭这儿还有事呢。” 他顿了顿,有些支吾的劝道,“伯伯伯娘,你们也别太伤心了。” 赵家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说啥好像都是不对的,是轻飘飘的。 谢福文:“好。” 顾昭冲看过来的谢福文和褚氏点了点头。 谢福文和褚氏也点了下头,几人没有继续寒暄,谢福文简单的谢了带回船的元伯以及热心的阿庆嫂等人,摇着走了。 赵家佑:“唉,我头一次看见谢伯这样,原来大人也会这么难过,也会哭。” 顾昭瞧着那连背影都透着伤心的谢家人,心道,自然伤心,出事的可是至亲之人。 有父母在,不管孩子长多大了,在父母面前,他就还能是孩子。 谢阿翁没了,以后,谢伯就只能是大人了。 ...... 顾昭、赵家佑和王慧心一行人往家中方向走。 顾昭已经有好些天,没有认真瞧瞧这片河堤了。 这样一瞧,她家屋后的几棵树确实不一般,此时才是早时节,垂柳的芽格外丰茂,特别是那几株香椿树,红红的香椿芽冒着寒气,颤颤巍巍的生长。 顾昭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好像经常朝这边化炁...... 草木丰盛,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 …… “顾昭。”一道娇娇柔柔的声音唤道。 “啊?”顾昭侧头,“慧心阿姐,怎么了?” 王慧心伸手去讨顾昭手中挎着的篮子,微微歪了头,朝顾昭笑了笑。 “快到我家了,怎么,这点香椿芽还要再贪昧我的呀!” “没呢。”顾昭连忙将篮子递了过去,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刚刚恍神了。” “对了,香椿芽抱蛋特别香,谢谢阿姐了。” 这是在谢王慧心方才给的那盘菜。 王慧心抿嘴一笑,“喜吃就好。 冷风吹动发丝,王慧心抬起手,将耳畔有些凌的碎发往后拨了拨。 光下,她这张脸白皙的就像会发光一般。 赵家佑的目光好似都痴了。 真的好漂亮啊。 原来书里常说的,什么芙蓉如面柳如眉,花想衣裳云想容......这些话都是真的! …… 王慧心走后,顾昭回头,正好瞧见赵家佑吃吃发笑的脸,当即一巴掌盖了过去。 “哎哟!”赵家佑捂住头哀嚎,“顾小昭!你知不知道很痛?我又怎么惹你了?!” 顾昭整了整衣袖,继续朝前走。 “没怎么,就是瞧你那蠢样,心里堵得慌罢了!” 怎么能一直瞧慧心阿姐呢,她都舍不得多看呢! 哼! …… 赵家佑无奈了,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跟在顾昭后头,喊道。 “今晚戌时咱们在翠竹街见啊,你早一点来,天黑了我有些怕。” 顾昭:“......知道了。” 临走前,赵家佑瞧着那几棵香椿树了口水。 “哇,顾小昭,你家附近这几棵香椿怎么发芽了?” “叫顾昭!”顾昭不睬他。 老杜氏正要收衣裳,瞧着赵家佑贪憨的神情,顿时乐了。 “你也馋这一口啊。” 赵家佑点头,“抱蛋可好吃了,当然,我最喜吃我娘做的炸香椿芽,细细面粉裹上一层,滚油炸一炸,真是又香又酥脆。” 他闭着眼睛咂吧了下,似在回味。 “好好好,好娃娃就是会吃!”老杜氏笑得合不拢嘴,“和我们家昭儿一样。” 顾昭:...... 瞎说!她才没有出这样的蠢样过。 老杜氏从院子里捡了竹竿,拿出细麻绳将镰刀往上头了,一把到顾昭手中,“去,带你家佑哥采些新鲜的,人家吃这一口。” 顾昭看了看手中的竹竿,暗地里撇了撇嘴。 阿偏心,明明她也吃这一口。 老杜氏不管,推着两人就出了院子。 “快去快去,你赵叔不是这两天拉得厉害嘛,这香椿芽是好东西,以前你阿爷要是有些闹肚,我都是煮这东西给他吃,治肚子疼特别灵!” ......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