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 真是可怜的家佑哥,明明前段子还是敢夜里说鬼的潇洒哥,现在倒好,青天白的,居然连提都不敢提了! 顾昭不解:“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这么害怕干嘛,反正你夜里在家又不出门。” “你别担心,这世界上有鬼便有神,你夜里在家里睡着,屋舍大门有门神,灶间有灶神,地里有土地公,就连猪圈,都有紫姑......你怕什么啊。” 紫姑,也就是民间说的厕神,也有人称为坑三姑娘,传说中是富人的小妾,她生善良却遇人不淑,在婆家遭人嫉恨后于正月十五那被害死在厕坑。 上天怜其有德,让她幻化成了厕神。 农家的厕坑和猪圈一般在一处,也就是土话里说的圂厕,所以,正月十五祈福时,是在猪圈处设供摆果,祭拜紫姑神的。 十五那,他们去摇竹娘,路上还瞧见好些个伯娘婶子紫姑呢。 按顾昭来想,这连猪圈都有神,赵家佑夜里在家中待着,实在是没什么可害怕的。 赵家佑斜睨过去,“说的简单,你瞧见了?” 顾昭一窒:这倒没有。 鬼倒是真的见了好几只。 赵家佑了然:“是嘛,你这灵醒的鼻子和眼睛也只瞧见过那东西,没有见过神,可见神仙就跟咱们的官老爷一样,忙碌着呢。” “像我们这样的贫民百姓,不遇到事情还好,要是真的遇到了事,还是得靠我们自己!” 赵家佑想起摇竹娘那次,神仙来了吗?没来! 最后还是靠着他和裴表弟的童子,打退了那可怕的金凤仙!想到这,他忍不住昂了昂膛。 顾昭:…… “呵呵,在理,此言在理。” 赵家佑松了劲儿:“再说了,我今儿跑来找你,是要拜托你一件事的。”他面上有颓然之。 顾昭肃容,不自觉的站直了身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家佑哥,要是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只管说,我阿爷受伤这段子,我顾家受赵叔恩惠颇多,要是有什么事,昭定然尽心尽力,无敢不从!” 赵家佑动,用力的拍了拍顾昭,“好顾昭!” 他放下手,跟着顾昭往前走,一边说道。 “还不是我娘,她呀,平时贪便宜还能说是节俭,这入口的东西,她也能瞎来!” “前些子,市集上来了一个面生的汉子,他家的菌菇和木耳这等山珍货卖得格外价,我阿娘贪便宜,就买了好大一袋。” “她说我阿爹夜里上值辛苦了,这不,那大炖菌菇只有我阿爹吃的份……” “结果你也知道了,我阿爹肚子疼得厉害,整个人都拉虚了。” “还没有好吗?”顾昭连忙追问。 前两夜里当值,赵刀是喊着肚子疼,后来迟迟不见他寻来,最后还是顾昭不放心,又回去寻他,这才将他送回去了。 这两夜,都是顾昭一个人顶两个,独自一人在街上巡逻打更。 赵家佑摇了摇头,“好是好多了,就是腿脚还瘫软着,不大使得上劲儿。” “请大夫瞧过没?”顾昭想了想,为上次给她阿爷瞧伤的唐老大夫做推荐。 “德安堂的唐老大夫就很不错,人心善医术又好,我阿爷这几天都好多了。” 前段子倒寒,顾来犯了风寒,也是请唐老大夫瞧的,他往旧方子里又了几味药,顾来吃了几贴下去,那咳疾就好了许多。 别的不说,她方才去瞧了瞧,她阿爷都能吃下的一碗饭了。 老人家只要能吃,那就能让家里的小辈安心。 …… 赵家佑:“看了,请的就是唐老大夫,说是我爹吃的菌菇不对劲。” “唐老大夫说了,咱们玉溪镇也出了几个这样的病例,大家互相一问,这才发现是菌菇有问题,他们都和我娘一样贪便宜,买了那面生汉子的菌菇,眼下是寻不到卖货的人了。” “唉,我爹伤到了肠子,得将养几天。” 顾昭跟着叹息一声:“没事就好。” 她阿爷和赵叔,这是难兄难弟啊。 …… 赵家佑:“这不,我爹说了,老让你一个人当值也不好,叫我替他几天班,你也知道,我怕那东西怕得厉害,所以,我今儿特意过来找你,就是麻烦你多照顾我几分。” 顾昭:“嗐,就这点事啊!” “你就是不说,我也会的。” 赵家佑挠了挠头,笑得有些憨厚。 顾昭:“那你不去学堂了吗?” 赵家佑:“过几天就去,等我阿爹好了,我就去学堂了。” “嗯。”顾昭应下,没有再继续说话。 两人一路往前走,很快便来到赵家佑说的出事地方。 …… 这是一处河堤,此时冬末早时节,零星的芽从枯枝中复苏,颤颤巍巍的钻出脑袋,着风微微摇摆。 清风吹拂过河面,水波拍打着岸边的泥,连带着,河面上的那艘乌蓬小船也跟着一晃一晃。 岸边好些个汉子妇人,还有些阿公阿婆,各个围在河堤旁,你一言我一语,指着船头接耳。 赵家佑扯了扯顾昭,“喏,就是这艘船了。” 顾昭瞧了几眼,眼里有困惑。 没有啊,里头什么都没有,就正常的一艘乌篷船嘛! …… “顾昭,顾昭,顾小昭,这儿!” 人群中,一道娇娇柔柔的声音朝顾昭唤道。 赵家佑胳膊肘捅了捅顾昭,“嘿,叫你呢!” 顾昭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隔壁的王慧心,此时她正冲自己挥手。 顾昭拖着赵家佑挤了过去,不忘小声嘟囔道。 “你们这是约好了吗?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喊我顾小昭!” 就连金凤仙那鬼丫头,也是喊她小昭哥哥长,小昭哥哥短的。 小昭,小昭,听过去就没半点气势! 赵家佑还没说话,前头的王慧心已经拿绣帕捂着嘴偷笑了,“谁让你比我们小了。” 她今儿穿了件梅染的薄袄,简简单单,颜瞧过去甚至有几分暗沉,并不是她这般豆蔻之年的少女惯常穿的丽衣物。 但她面容白皙美丽,身型高挑,一头乌发高高的盘起,上头缀一块深竹月的纱巾。 更衬得她肤白貌美,神彩耀人。 顾昭走过去,她发现美人不愧是美人,就算是熙攘的人群中,美人旁边站着的地方,也比别的地方来得空旷。 当然,这也可能是慑于她手中握着的那把竹竿镰刀。 顾昭冲王慧心笑了笑。 王慧心手肘间挎着小篮子,里头好些朵新的香椿芽,另一手握着竹竿,上头的镰刀磨得又利又亮。 光一照,刀口折出刺眼的刀芒。 “慧心阿姐,这个给我拿吧。” 顾昭正要去接王慧心手中的竹竿镰刀,不想她一把将肘中的篮子了过去,另一手的竹竿镰刀纹丝不动。 王慧心笑,“有心了,你拿这个吧。” 顾昭的手顿了顿。 只见王慧心握紧竹竿镰刀,一双漂亮的眼眸往旁边扫了扫,顿时,偷偷往这边瞧的视线少了许多。 顾昭甚至瞧见,有一个妇人偷偷的拧了拧自家偷瞧王慧心的汉子,王慧心显然也瞧见了,她鼻孔里微微哼了哼气。 顾昭:...... 嘤!人漂亮,就连鼻孔出气都这般可。 顾昭瞧了一眼旁边的赵家佑。 还好还好,她还不是最不争气的,这家佑哥已经手脚不知往哪里摆了。 ...... 顾昭挎好小篮子,这才和众人一起瞧河中的乌蓬船。 这是一艘八成新的载客乌蓬船,可以看出船家很惜它,里里外外整理得干净又整齐,在船舱和甲板相隔的乌蓬下,几枚小木雕用红绳坠着。 有小鱼模样,也有小模样……瞧过去别有童趣。 水岸边,两个汉子挽起了腿,淌水在河里和船上四处翻看。 顾昭:“慧心阿姐,这船是怎么了?” …… 王慧心今儿在外头采香椿,倒是比顾昭先听到动静,就连赵家佑也没她瞧得多,听到顾昭一问,当下指了指河里的那个青年,开口道。 “喏,这船是元伯先发现的。” 王慧心口中的元伯是个瘦高的青年,之所以叫元伯,仅仅因为他姓元名伯。 约莫二十来岁,听说没有娶婆娘,平里为人沉默,也不见他种什么田,每只是出船去打几网子的鱼,零零碎碎的卖些鱼获,其余时间在船上晒晒太,樟铃溪里晃啊晃,这一便过去了。 赵家佑撇了撇嘴,“是他啊,他的名字占人便宜!” 顾昭和王慧心都笑了。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