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拿起肩上搭着的巾,将头上的汗擦去。明明菜够新鲜了,他还要拿着壶一点点地水,想让它卖相更好一点。 现在已经是下午一两点点,我将思楠哄睡后起身来到了客厅窗前。我偷摸出来一只烟,点燃后,将火机扔在桌子上。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烟,是初中时候,几个人递的。她们说一解千愁。我咒骂,妈的,搞得像毒一样。 我们似街头的幽魂,一个两个蹲在某个不知名的店铺前,大声嬉笑怒骂。 我有什么愁呢?哦,唯一的小叔好久没来,说什么陪对象。 我叼着烟,左手微微挡住风,右手摁开打火机。鲜的火窜起,我注视着黑暗中的光亮。 是薄荷的。 就像埋在江宴的衣服里,贪婪地呼着薄荷洗衣粉的香气。那可是我小叔。真变态,我缓缓吐出烟,咧着嘴巴笑了起来。 从那时起,我就好像恋上它。不过在江宴面前我依旧是乖乖侄女,直到,直到,我亲手推开他。到将一切都化作这样的烟,常伴左右。 神经病,多赚那一两块钱。有的人抵不住烈,看着还有人坚守,骂骂咧咧地推着车离开。 这叫什么来着,自己的失败不可怕,别人的成功却最让人气愤。 一传十,十传百。卖菜的车一个接一个往外开。 来了,我深了一口烟,受所到之处的薄凉。 目光所及之人挎着菜篮子,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次,她右手牵了个小姑娘。她护着孩子,躲着车,一步一步地向里走。老伯早已看到她们,笑咧咧地接她们。 “爷爷。”女孩的声音清脆,一蹦一跳地拥上了老伯。老伯一把抱起了孙女,将自己头上的草帽摘下盖在了小女孩的头上。 “热坏了吧。”老伯的嘴角从没下去过,他接过子递来的菜篮,转而在破旧的,挂在车头的袋子里翻出了一个水壶。 他喝水的次数很少,再不济也得是汗浃背后。他将水壶打开,递到老太太嘴边,非要喂她。 老太太看着周边那么多人,不好意思,谁想孙女还在哈哈鼓掌,她红了脸,捏了捏她宝贝孙女的脸颊。小机灵鬼。最后,她终是拗不过,只得顺着老伯多喝些。 她每都来,菜篮里总是有两个瓷碗,两个碟子。瓷碗一个装菜,一个装汤。碟子则是盖在碗上,怕路透奔波,脏了饭。 一天几块钱,便能撑起他们的温。 他们过得同样幸福。 若是,若是江哲还在的话,若是妈妈还在的话,若是噩梦没有开始的话,如今是不是我的人生,乃至思楠的人生会是不同的光景。 睡前,思楠向献宝似的,将礼物盒递给我。他说,这是这两年欠妈妈的礼物。是他自己挣钱买的。 我打开礼物盒,是一个大玻璃球,里面雪花飘飘,木头小屋泛着光亮,他让我仔细看屋里,那是一家人其乐融融地看电视。 思楠,我不知话起何处。 他却先讲,他想我回家,江宴也想我回家。 我看着老伯端着瓷碗站在车旁,边吃边向坐在马扎上的,抱着孙女的老太太,绘声绘地讲今天赚了多少多少钱,买了多少多少菜。 他眼里是光亮,是期待夸奖,是乐于分享。生活不就是这样,茶米油盐,相伴一生。 打起神,重启生活,我一直以为是小事一桩,可两年了,我发觉,这是登天一样难。 薄荷的味道,萦绕在我身侧,我心之向往。 我早就将身心给了我的人,我推开他们,结局不过是两败俱伤。 自私一点? 我摁灭烟头,重蹈覆辙地源头从来都是我自己。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