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 时丞被周廷深抱回了房间,又径直进入浴室,然后被轻柔地放进浴缸,花洒打开, 连人带衣服一起浇了个透。 周廷深也一样, 就在他身后, 为他格挡开冰凉的浴缸, 跟他一起被花洒的凉水淋。 这一刻,时丞真为自己到惋惜, 为什么直到肩膀传来异样触时,才卸掉了丧尸的上牙。 他好不容易离开了那个地狱, 他本来有很多可以享受的美好人生,都被他自作聪明的行为毁于一旦了。 周廷深清洗着他肩上的腐, 小心翼翼得像是怕会疼他,“没事的, 小丞, 你一定会没事的……” “哥哥, 你不要……难过。”时丞虚弱地勾了勾嘴角,连说话都费尽了力气,“能遇见哥哥,我已经……很开心了。” “别说胡话,你不会有事的!”周廷深的嗓音都哑了,手指颤抖,“你才刚刚成年,好不容易子好过了一点,老天爷不能对你这么残忍……它怎么能对你这么残忍……” 可惜命运从来不讲究公平,时丞只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累,疲倦得睁不开眼,“我……快要不行了……哥哥……我不想害人,拜托哥哥……亲手杀了我,好不好?” “小丞?”周廷深慌了,“你坚持住,小丞!小丞!时丞!!” 时丞已经归于了平静。 花洒还在「哗啦啦」地着水,脏黑的积血在他们身下形成了一滩浑浊,周廷深的口剧烈起伏着,是浴室里唯一属于活人的生气。 周廷深不愿意习惯这种死亡,可是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颤抖着手,握住了时丞尚有余温的脖颈。 再等等。 周廷深红了眼眶,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 小丞现在还是人类,他会痛的,你再等一等…… “深——” 解决完土墙迅速赶来的其他队员,看到这一幕瞬间哑然,许知朗和柳苗苗当场泪崩,剩下的即使自控力极高,也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生怕一开口就是哽咽,会让周廷深更加难过。 悲痛的死寂氛围下,花洒发出的声响反倒变得异常清晰,随同水一起逝的,还有时间。 一分钟过去了,时丞没有尸变; 两分钟过去了,时丞没有尸变; 三分钟过去了,时丞没有尸变; …… 十分钟过去了,时丞还是没有尸变。 许知朗的眼泪都哭干了,小小的眼睛里充了大大的疑惑,“尸变的时间……有这么长吗?” 周廷深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仔细受了一下掌心里的触,是温润的、细腻的、带着轻微脉搏跳动的,独属于人类的心跳声。 他愣了愣,“小丞……好像还活着?” 李大宝赶紧进去,探了探时丞的鼻息,给出了确切回答:“小时丞确实还活着。” 这样的奇迹,在他们乃至所有救援史上,都是第一次出现。 曾程惊诧道:“难道小时丞拥有对病毒的抗体?” 周廷深的大脑空了几秒,看着时丞腐烂的肩膀,那里被水冲刷,已经掉落了大半腐。 他疑惑地上手了,几秒之后,极其无奈地笑出了声。 “不是抗体。”周廷深说,“小丞本就没有被咬。” 血融是被丧尸染的唯一途径,但在被他几下掉腐之后,时丞白的肩膀就再次出现,只是上面多了几条被丧尸牙齿划出来的红痕,实际就连皮都没破,那些脏东西都是丧尸在触碰时粘上去的。 “还好还好,差点吓死我了。”柳苗苗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不过既然没被咬,小时丞怎么会晕过去?” “被吓的吧。”路寅趁着抬眼镜的时候,抹去眼角的泪水,“这个反应算是好的,张许生屎都拉了一子。” 说起张许生,众人的怒气值可就直线飙升了,“那畜生还有脸活着?!”“差点害死小时丞,这仇我实在是咽不下去!”“就他妈该制造一个人渣检测机器,遇上这种人老子当场送他升天!”“如果救援能分名次,他一定会荣登「最后悔救援人员」榜首。” 周廷深刚经历了一场虚惊,脑子里都是混一片,比起处理张许生,他更着急确认时丞的身体状况,“这件事待会再说,你们先出去带个门,我给小丞换身衣服,别把他淋冒了。” 队员们十分配合地都出去了。 重新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时丞躺在上,李大宝详细地给他做了几次检查,确认他没有任何被染的迹象,所有人的这口气才算是真的松到底了。 周廷深却止不住地到后怕,如果他当时没有顶着力带走时丞,或者没有多等那几分钟非要看见时丞尸变才肯动手,现在的结局会怎么样? 路寅拍了拍他的肩膀,“深哥,小时丞已经没事了。” 周廷深握紧了时丞的手,“嗯。” 时丞还是好好的,没有如果,也不会有如果。 —— 昏昏沉沉之中,时丞做了一个梦,难得的美梦。 他梦到在某个初夏的午后,一望无垠的纯白走廊里,突然出现了一名拥有彩的少年。 他说不出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彩,他只觉得好看极了,不由得就看痴了。 少年何其警觉,很快就发现了他,一身张扬傲气,和佝偻着身躯的他形成了鲜明对比。 恍若王子与贫民。 他自惭形秽,几逃走,少年却不嫌弃,单膝跪地,朝他伸出了手,正值变声期的嗓音青涩。 少年说:“你好,我叫周廷深,是华国k018搜救队的队长。” 少年又说:“你在这里乖乖等着,哥哥很快就会来救你了。” 那一瞬间,他好像明白了,少年身上沾染的,是名为「希望」的彩。 可是复一,年复一年,他都没能等来约定好的救赎。 直到他站在丧尸围堵的停车场二楼。 青年掏出口袋里印了红章的证件,礼貌而又正式地说:“你好,我叫周廷深,是华国k018搜救队的队长。” 青年又说:“我是来救你的。” 这一次,青年依旧张扬如初,和身恶臭的他又一次形成了鲜明对比。 恍若王子与乞丐。 但是他知道,历经千辛万苦,他终于追上了他的希望。 他控诉一般地,躺在青年的上,告诉青年,早在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说要救他,只是那个人食言了。 青年断言:“那他真是个坏人。” 他闻言,笑成了人形振动,决定原谅青年迟来的救赎。 青年却追问他:“是喜你的希望多一点,还是喜哥哥多一点?” 他愣了下,竟没能及时回答出来。 如果时光能够倒,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告诉青年:“喜哥哥多一点。” “比希望更加喜。” “因为希望就是你,而你凌驾于一切希望之上,已将我紧紧拥抱。” —— 时丞是哭着醒过来的。 一睁眼,就看到了面倦容的周廷深。 “哥哥?” 刹那间,周廷深眼可见的如释重负,回应他:“哥哥在这呢。” 时丞难以置信地打量着四周,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我不是……被染了吗?” “你只是被划伤了肩膀。”周廷深苦笑道,“哥哥才是半条命都快被你吓没了。” 时丞低头一看,肩膀上的擦伤已经快要自愈了。 显而易见,那只丧尸确实划伤了他,却连皮都没有破。 周廷深说:“哥哥担心你不信,特意没让大宝给你治愈。” 时丞呆呆地望着周廷深。 周廷深见他这样,又是心疼又是难过,“怎么了?是不是被吓懵了?乖,已经没事了啊。” 时丞终于回过神来,猛然扑进了周廷深的怀里,嚎啕大哭。 “哥哥,我喜你!” “我最喜你了!” “比希望还喜!” 周廷深怔了怔,而后紧紧抱住时丞,“哥哥也最喜你了。” 他温柔地拭去时丞脸上的泪水,轻抵着时丞的额头,二人的气息缱绻,才历经过生死,此刻都带着难以言喻的燥热和兴奋。 周廷深单手托住时丞的后脑勺,鼻尖轻触鼻尖,将距离拉得更近,呼沉重,仍是隐忍而又克制。 他的指腹摩挲着时丞红润的,哑声问道:“可以吗?” 时丞不懂,但他也从这暧昧的气氛中知到了什么,长长的睫微颤,轻声道:“只要是哥哥,无论什么都可以。” 这无异于是最人的煽动。 周廷深狠狠地咽了口口水,唯恐自己会控制不住,不得不提醒自己,时丞还没有分化,他要让时丞拥有一个美好的初体验,这才竭力控制住了想要将时丞就地扑倒的冲动。 他像个被自我拘束出来的绅士,微微偏头,错开和时丞轻触的鼻尖,向着那微张的缓缓靠近…… 「嘭」的一声,房门忽然被人推开,搜救队员们一窝蜂地冲了进来。 “小时丞终于醒了!” “饿不饿啊?哥哥给你留了好吃的菜包。” “怎么哭得脸都花了?当然,就算花了你也是咱们基地里最漂亮的!”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