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接往前走去,她立刻跟上去。 一前一后就像是雏鸟跟着黑鹰。 哈迪斯走到桌子边,看到几位判官依旧像是审视罪犯灵魂那样,虎视眈眈盯着他身后的少女。 他冷肃的脸惨白得吓人,导致眼眸的颜深得更吓人,他语气平直却充迫。 “契约泥板起草好了吗?” 埃阿克斯立刻走出来,不敢再瞪那个造成冥府的植物女神,将一块厚重的起誓板捧上到哈迪斯手里。 其余两个审判官也连忙收起自己瞪人的视线,然后低头继续整理泥板跟莎草纸。 冥府亡灵暴动,热闹得跟宙斯降下巨雷一样,他们几个负责审判灵魂任务的,都要来帮忙整理亡灵名单。 哈迪斯掐着泥板,泥跟水都是来自守誓之河,只要是写上去的誓言,神再发誓就有了约束力。 他看了一眼泥板,确定没有问题后,才伸出手指上的戒指印上去,印好离开的瞬间,他的心又被剑扎穿一次。 身后的女孩又悄悄抬起右脚,然后又放下,换成抬起左脚,随着她不安分的动,黑脸的神明终于忍无可忍地转身。 泊瑟芬被他突兀的动作吓到后退几步,又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太示弱了,立刻站稳脚抬起头来,看向他。 哈迪斯的心已经被剑穿透了几十次,以为剧烈的疼痛能让意沉寂,结果当他回身的时候,依旧被她美丽的眼睛夺去了理智。 少女的眼眸干净得像是新生的泉水,柔软的身形如同泉水旁的鲜绿植物。 憎恨的短剑再次噗嗤一声,扎穿他的心。 哈迪斯闷哼一下,立刻转开眼,将手里的泥板入到她手里。 四方形的泥板有点重,泊瑟芬差点没有接住,连忙捏着泥板边缘,一脸茫然看着泥板上各种奇形怪状的线条。 “神起誓的契约,一旦违誓将失去神力,没有气息躺一年,还必须被放逐九年不得回归自己的职位。 你将我口箭拔出来,我就放你回去。如果箭拔除后,我违背承诺也将背负被放逐的惩罚。” 当她的眼神不再看他,而是盯着别处的时候,哈迪斯总算觉得自己的心口好受点,他本来想让她刻上名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话语到嘴边,竟然忍不住讲解起来。 这是公平换原则,她弱小得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他依旧遵守这个规矩。 泊瑟芬一脸平静的惑,神违誓? 但是她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抓住了重点,“箭在哪里,怎么拔?” 他口跟心脏都没有箭,她真要拔也没有能力。 哈迪斯察觉到她再次换了次脚的重心,疑惑的语气里带着几丝不安,他冷硬的表情终于有了几丝松动。 “忘了自己的职位吗?” 走失的神灵灵魂,误入人类的躯壳,可能会引起失忆。所以连厄洛斯的神之箭都忘了,也不懂神的誓约。 泊瑟芬:“?” 各种形状不同的问号在脑海里勾在一块形成了巨大的谜团,她边头大地看着泥板,边忍着脚酸。 泥板上被锐硬的草笔出来的文字畅优美,像是放在博物馆里的展览品。就是没有一个字认识。 刚要再次腿酸换脚看艺术品的泊瑟芬,突然察觉到影笼罩。 是哈迪斯走过来,他遮盖了火光。 她迟疑了下,以为是自己碍到路,抬脚刚要往后退开,这个动作却像是刺到了对方蛰伏在身体里的野兽。 哈迪斯本不给对方任何逃跑的机会,直接伸出有力的双手,穿过她的侧,将她举起放到长桌上。 这个动作迅速得有点失控,像是碰触到火般,他的手指又快速回来,甚至都等不及将她放到更远点的椅子上。 泊瑟芬一口气都被他掐断了,手里的泥板也差点摔掉。 而将人抱到桌子上坐着的哈迪斯,又往后飘开几步。他气息重,剧烈的疼痛让他神情更加紧绷,只能随手拖过旁边的石椅,直接坐下。 泊瑟芬突然发现,她坐的桌子明明比他的椅子高。但是他坐下去的时候,看起来竟然比她还高。 他坐姿拔,带着金圆章戒指的手指,略微用力在椅子的扶手上。 惨白的脸让他眉间的郁重起来,一股生人勿进的冷漠,强势得让人想退避三尺。 就像是檐上那个王座上的无脸神明般,高高在上,俯瞰蝼蚁。 泊瑟芬在心里默默衡量两人的身高差距,发现确实不是补钙能追上的。只能再次叹,有这么好的模样,怎么干的事情那么不贴脸。 哈迪斯指尖磨蹭着石扶手,将石头给磨秃了一层皮,才终于抑住自己强扑过去的冲动,冷声说:“先将你的名字刻在泥板上,我再告诉你拔箭的步骤。” 说完,冷脸冥王就伸手弹出一草笔,跟飞镖一样直接戳到泊瑟芬手里的泥板上。 泊瑟芬面无表情看着差点扎到自己手背上的芦苇笔,忍了忍,才说:“不识字。” 对方是个会随时发疯的变态,不管怎么样,都尽量别惹怒绑匪。 哈迪斯:“那按手印。” 泊瑟芬沉默了,她没有按手印,也没有拔起那杀气腾腾的芦苇笔。毕竟别人随便给个板子让你签名,正常人谁敢签。 说是放她走的誓言,要是欠条怎么办? 退一万步讲真是誓言契约板,那失败的惩罚呢?对方解释都是一半的,她也只能在赌跟不赌中来回犹豫。 习惯发号命令,不习惯解释的神似乎没有遇到过非暴力不合作的对象。 篝火安静摇曳着亮光,两个人同时陷入了尬静的气氛里。 就连几位审判官外加壁画上的侍从们,都动作小心起来,生怕打破了这个诡异的静谧。 终于坐在椅子上的神明,扣破了石头扶手。 然后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强调:“那箭让我对你产生了情。” 泊瑟芬:“哦,这样啊。” 是变态之箭吗?一见面就要夜同眠的情。 黑脸冥王:“成功后,我放你回到大地上。” 泊瑟芬:“嗯,谢谢。”失败的代价是? 冥王:“……” 这天就这样尬聊死了,直接生动演绎了两个陌生人真实的对话场面。 篝火发出噼啪的木材燃烧音效,给这个不温馨的环境增了几分暖度。 泊瑟芬捧着泥板,指尖扣着板的边缘,发现竟然抠不下一块碎泥,她也没有继续破坏下去,而是走神一样地看着哈迪斯……身后的大厅承重柱。 敌不动她也不知道怎么动,其实对方就算将她煎煮炒炸了,她也没有力量抵抗,更不要提强迫按手印这种小事。 泊瑟芬在脑子里将所有经历过的事情慢慢串在一起,就像是在串一条残缺的项链。 祭祀、哈迪斯、开花、爆发的力量……箭。 消失在他心口的金箭吗? 情,丘比特。珠子终于连起了几颗,所以那支她差点杀人的箭,是神的? 古希腊神话里她对丘比特的形象还是比较悉的,一个光着股有翅膀的小男孩,出两颗心连在一块的情人节图案。 泊瑟芬想到这里,手指蹭了蹭泥板,还是决定赌一把对方说的是实话。她刚要问拔不出箭的惩罚,眼前却突然一暗。 泊瑟芬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来到她面前的,因为速度太快。 连他身上的黑雾都刚追赶上来,飞散在四周,又凝聚成外袍再次披上来。 泊瑟芬像是才知到自己命运的兔子,耳朵都来不及缩起,就被人提起来扔到油锅里炸了。她的手,被对方滚热细腻的手掌包裹住。 轻而易举,她的手已经被强迫到泥板上,微的黏糊烙印到皮肤里,一个清晰的手印在上面出现。 刚刚还在想怎么不强迫按手印,结果还真就这样按上了。 泊瑟芬呆滞了一下,手指下的泥板像是有了生命,手印开始变化。 一个名字,一笔一笔诞生在手印里。 发源于「主」外的誓言支,不管是水还是泥土,都是混沌诞生,大地初始的时候就存在的。不管多古老的神名,都能承受得住。 哈迪斯按着她的手,看着烙印下的手印消失,又变成字的线条蜷缩到她的掌心下,组合成她真实的名字。 而泊瑟芬想要弯曲手指,都没有方法,那只该死的手掌太有力了,好像轻微一用力就能掐碎她的手骨,她终于忍炸了脾气,气着用生疏的语言喊了声:“放手,哈迪斯。” 失去控制的呼,带出的名字有明显的送气音,愤怒的情绪毫无掩饰。 她再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哈迪斯听到口传来更剧烈的疼痛。 但是身体里淌着却是能让人失去知觉的眩晕。 在他还没有意识到什么前,汹涌的情已经俘虏了他。 他听从了人的命令,直接松开对她的桎梏。 噗啪…… 被束缚的黑雾再次黏糊勾住她的身体,花又开了。 泊瑟芬的头发上,又争先恐后冒出了无数的花团,她觉得自己跟埃特纳火山一样,出的花都是抓狂的火焰。 而在花开的声音外,一种明显的震颤音也响起来,是心跳声。 泊瑟芬看到眼前的男人,口处的衣服再次裂开,出里面凶残的伤口,一把短剑扎在心口处,定住了心脏。 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刀刃割的碎响。 但是哪怕这么痛苦了,心脏的跳动,依旧不受控制在加速。 哈迪斯似乎受不到痛苦,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丑陋的口,沉默了下才伸手握住短剑,一寸一寸拔出来。 那把沾血的铁剑,燃烧着让人不安的憎恶之火。 哈迪斯将剑放在泥板上,冰冷的火光,时隐时现照亮了泥板上的文字。 【以守誓之河的水与泥起誓……能以怨恨的力量,拔出神的箭……】 他没有看泥板,甚至都来不及去看她的名字,像是飞扑入火河的鬼魂,他所有被束缚住的疯狂随着剑出来,而肆意淌开。 拼命克制汹涌而出的意,哈迪斯面无表情说:“誓约的泥板有增强誓言实现的力量,你刻下名字,就拥有一部分拔箭的力量。”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