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夫人从椅子站起,横眉冷对道:“江黎,你疯了。” “嗯,疯了。”江黎道,“是被你们疯的。” 言罢,她轻笑出声,看人的眼神森冷狠戾。 谢老夫人没见过江黎这副神情,她从来都是柔柔弱弱,轻声软语,一时吓得没了声音。 王素菊最先回过神的,她走到谢老夫人身侧,挽住她的胳膊,“你唬谁呢,我们怕你不成。” “周嬷嬷,去。”给我狠狠打。 周嬷嬷刚走近,袖子还没起来,先挨了江黎一巴掌,她刚要叫,又挨了第二巴掌,第三巴掌,江黎打第四巴掌时,被人拦住。 那人紧紧握着她的手腕,恨不得掐断。 她固执的没求饶,而是缓缓抬起头去看他,她看到了他暗沉冰冷的脸,他身上的红朝服格外晃眼。 她眼睛眯起,又睁开,神无惧。 谢云舟沉声道:“闹够了吗?” 闹? 江黎讥笑,“是你的母亲、大嫂、下人冲进我的院子,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打我,请问谢将军,我要动也不动任她们打吗?” “还是说,大燕朝有哪条规定,受害者不能还手的?” “谢云舟,知道你偏袒,可你这样偏袒,不怕你那些部下知晓,说你不公吗。” “谢云舟?”谢老夫人尖叫出声,质问江黎,“舟儿是你的夫君,谁让你直呼他名讳的,你你……” 谢老夫人气得说不出话了。 “夫君?”江黎冷哼,“很快便不是了。” 若说前面那些话只是微微惹怒了谢云舟,后面这句算是彻底怒,他用力一扯,把江黎拉近身前,才不管她痛不痛,手指几乎陷进了她的肌肤里,质问:“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江黎明明手腕痛得要死,但脸上依然淌着浅笑,她眉梢挑起,“你很快就不是了。” “江黎,”谢云舟呵斥道,“说笑也要有个度,你莫不是真以为我不会罚你。” “说笑?”江黎道,“谁说我是在说笑。” 她收敛起脸上的笑意,一一扫过眼前的人,随后眸光定格在谢云舟脸上,昔这张让她倾心的脸,此时让她厌恶至极,“我,不要你了。” 怕他没听清,她语速放慢,又说了一次:“我,不要你了。” 谢云舟身形一顿,黑眸眯起,把她的手拉起,“江黎,你真以为我不敢动手吗?” 谢老夫人煽风点火,“舟儿,别跟她废话,她就是该家法伺候。” “云舟,可没有哪家的子像江黎一样,你该管束便要管束,不然大家会以为谢府不懂规矩呢。”王素菊说道。 “将军,二夫人真是无法无天了,您可得好好管管。”周嬷嬷帮腔。 谢云舟皱眉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有道微不可闻的声音传来,像是骨骼错位。 金珠银珠见状跪在地上,用力磕头,“将军求您放过我家夫人,我家夫人身子弱,经不起您这样折腾。” “将军求您了,放了夫人吧,夫人昨晚还吐血了呢。” 怕谢云舟不信,金珠找来带血的帕子,“将军,你看。” 谢云舟眼眸微眯,还是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将军你要发火冲奴婢们来,千万别伤了夫人。”金珠哭着说道,“夫人可是最喜您的了。” 银珠:“将军您打奴婢吧,奴婢厚,打,夫人不能。” “金珠银珠……”江黎脸惨白道,“不许求他。” 谢云舟还是在意她方才说的话,皱眉问道:“你方才说那些是何意?” 江黎刚要回答,有人匆匆走了进来,一把撞开谢云舟,把江黎护在了怀里,“阿黎,你还好吧。” 江黎听到声音,回头去看,说道:“兄长,你总算是来了。” 江昭安抚的拍拍她的背,“兄长来了,别怕。” 他把江黎给金珠银珠,“护好你们小姐。” 不是夫人,是小姐,是江家的小姐。 随后江昭走到谢云舟面前,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这巴掌是因为方才打的,你明知阿黎身子不适还那样对她,谢云舟你该死。” 接着是第二巴掌,“这巴掌是为了阿黎这三年在谢府做牛做马打的,她食不果腹时你在哪。” 随后是第三巴掌,“这巴掌是为了你的愚孝打的,谢云舟枉你身为大将军,为人处世不公不允,阿黎是你的,你竟然半点不信她。” 江昭打完三巴掌,额头上都是汗,他走到江黎面前,问道:“阿黎,告诉兄长,你想如何做?” 江黎定定道:“我要和离。” 话音方落,谢老夫人惊呼出声:“你说什么?” 江黎道:“我要和离。” “不可能。”谢老夫人道,“和离没有,休书倒是有,你若想离开谢家,那便拿着休书离开。” 到现在谢老夫人还不知消停。 江昭越过众人朝后方走去,不多时,他搀扶着一位老者走来,老者乃是谢家的族长。 显然江昭是有备而来的。 谢老夫人眼前一黑,身体朝后倒去,周嬷嬷扶住她,两人退到了一边。 谢云舟擦拭掉角的血渍,躬身给几位长辈作揖,随后直身子,目光灼灼问江黎。 “真要和离?” 他从未想过有一她会提出和离,在他的认知里,江黎是喜他的,确切说是非常喜他。 喜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这样的她,不可能舍得离开他。 是以,她这辈子都会在谢家终老。 他也曾想过,若是她真喜孩子,他也不是不可以让她生,只要她听话些便好。 至于母亲提起的纳妾一事,也端看她的表现,他本无意纳妾,但若她不通情理,他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总归这一切都看她,她若好,那他事事也可以依她。 谢云舟觉得自己做的已然很好了。 可,她为何不知足呢?为何总要惹些事烦他?他对她还不够好吗? 她这样不识好歹,简直太叫人失望了。 他向前走一步,站定在江黎面前,声音里含着施舍,“方才那些话我可以当做没听到,只要你乖乖的,今天的事也可以当做没发生。” “江黎,在这个世上没人能像我一样容忍你的小子,你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他本想说,不识好歹的,话到嘴边改成了意气用事。 “现下阿昭也在,只要、只要你发誓,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你依然可以留在将军府当你的二夫人。” “我的俸禄也会给你。” 他说这些时眼底无波无澜,像是在陈述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云淡风轻里透着不在意。 是的,他不在意。 与其说不在意,倒不如说是仗着江黎的喜有恃无恐,他本不信江黎会离开。 她离了谢府,她能去哪里。 江家? 赵云嫣本容不下她。 其他地方? 她又无一处屋舍。 谢云舟想来想去,江黎就是在吓唬他,就像小孩子闹脾气,哄一哄便好了。 只是他这次料想错了。 江黎等他讲完,只说了一句:“谢云舟,我要跟你和离。” 谢云舟好似没听到,角扬起笑,“别闹了。” “你本无处可去。” 对,就是知道她无处可去,他才会如此淡定的,一个没有住处的人已经低人一等了。 “谁说阿黎没有住处。”有清脆的女声冒出来,是何玉卿。 谢七急忙走过来,对谢云舟说道:“主子,没拦住。” 谢云舟摆了下手,谢七退出去。 何玉卿大步走过来,晃了晃手里的地契,“谢将军,我们阿黎有住处。” 这张地契是何玉卿给江黎的,加上江黎手里的那张,一共两张。 何玉卿摊开让谢云舟看,指指上面的名字,“看清楚了吗,上面可写着阿黎的名字呢。” 谢云舟顿住,垂在身侧的手指束紧张开,张开束紧,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身体抖了下。 谢老夫人像是一下子活了过来,几步冲到前面,抢过地契定睛一看,上面还真是江黎的名字。 她质问:“江黎,难不成是你偷拿了谢府的钱买的?” 何玉卿冷声道:“你谢府的钱?你谢府每月给阿黎多少月银,谢老夫人敢不敢当面说出来让我们听听。” 谢老夫人当然不敢言明,江黎月银几乎没有多少。 谢老夫人手指何玉卿,到这时才明白过来,何玉卿是故意接近她的。 她大声说道:“谢家没有和离,只有休。 ” 言罢,怒急攻心昏了过去。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