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曹颙,他是看重的。 他相信曹颙的守,也相信曹颙执掌户部,有能力为大清聚财。可实际上,因“谨慎”二字,这几年曹颙在户部虽无过错,可也没有什么建树。 至于盛京防洪,那是工部差事。换个细人,也能做的周全,显不出曹颙本事。 曹颙跪在地上,低着头,嘴角忍不住了。 雍正既然将前昭军屯的事情打探清楚,难道不知道那边良田虽不多,可河道边却散落着五个村子。 只是不是民屯,而是内务府名下的包衣奴才,三个村的苇户、两个村的鹰户。 这些包衣祖上多是罪民,充入内务府服役,子孙终身不得入关入仕。 或许在雍正眼中,他们不算什么;可曹颙知道那里有几百口人命,又如何能无动于衷。 只是此刻,在雍正的训斥下,他也没有辩白的余地,只能叩首请罪。 见曹颙乖觉,雍正冷哼一声,总算脸好看些:“起吧,往后格局要大些,不要事必躬亲。你还年轻,朕还想要多用你几年。只要你忠心为公,即便是哪里有了过失,朕也为你兜着。不必一味谨慎,否则朕不是白赐你匾额了?一味小心焉能成大器?不管发生何事,都不必思虑过甚,你是朕的亲外甥,保你一世安稳,朕还能做得到。” 曹颙心中纳罕,雍正之前的训斥颇有“之深,责之切”的意思,并不令人意外;后边连平素不能言表的渊源都出来,打起情牌,这是因何缘故? 这时,就听雍正接着说到:“听说你长子定在年前成亲,总要让亲事更体面些才是,加上他这次随四阿哥南下,颇为辛苦,就晋二等侍卫……” 早在觐见前,曹颙就想过,为了盛京防洪之事,雍正或许会有赏赐下来,而且多半落在将成亲的长子身上。 可到了现下,曹颙虽面带,口谢恩,可心里却越发没底。 只因雍正前边所说的“不管发生何事”,想想这几个字就叫人胆颤心惊。 直到从圆明园出来,曹颙都带了几许不安。 难道盛京炸桥之事,自己上了请罪折子,也不能消弭隐患? 还是盛京那边防洪出了大纰漏,自己这个先头的主事人身上也要担干系? 要么就是防洪的事情告一段落,皇上想要收拾宗室,自己成了池鱼? 不管是哪种,圣心都没丢,瞧着雍正的意思,倒像是无奈之下,必须要给自己个处分似的。 曹颙真是无语,不由抚额,是不是自己“病愈”的太早了? 待回到户部衙署,同一干同僚寒暄完,他便私下对蒋坚提及此事。 蒋坚仔细思量一番,问曹颙道:“大人,二爷与五爷那边近期可有家书回来?” “小二,小五……”曹颙一下子站起来:“是小二……” 他本还疑惑,雍正真要用“惊动皇陵”的名义发作自己的话,怕是不死也要退成皮。可雍正方才的训导里,还有让他用心办差之类的话,并没有将户部尚书换人的意思。 以雍正“之其生,恨之其死”的子,当不会因宗室或御史弹劾,就将自己这个信得过的掌部尚书闲置。 听蒋坚问起两个堂弟,他才想到,南边今年是大灾之年,沿江数省中,又以江苏与湖南垮坝最甚。 蒋坚提醒到了,便抚摸胡子不言语了。 曹颙苦笑道:“皇上倒是真看重李卫……” 为了收拾范时铎,又保全李卫,就要将曹颂推出来。 否则的话,两督相争,即便处置范时铎,李卫也不能完全干净。 李卫给皇上做刀,这几年得罪的人委实太多,又出身单薄,除了皇上宠信,没有任何其他助力。 范时铎出身几代功勋之家,李卫出面与之打官司,哪里能落得好去?即便皇上有心保全,也要引得各种倾轧弹劾。 而且,说不定还要引发江南官场动。 蒋坚怕曹颙心里生怨,忙道:“今上向来圣明,若是如此,也是为顾全大局……江南要地,今年又是大灾之年,万不能……二爷就算因此有所挫折,也不会闲置太久。等三年两载,总是要起复……” 曹颙道:“先生放心,我晓得这个道理……” 他苦闷的,不是雍正为保全李卫牺牲曹颂,而是自己与李卫的渊源。 自己当年主动向李卫示好,功利很强,就是为曹家结一份善缘,为未来天子重臣打好关系。 没想到半点便宜没占到,自家不仅要出一个堂弟为李卫照看儿子,还要再出一个给他的两督之争顶缸。 这就是俗语说的“偷不成蚀把米”了…… 落衙回家,曹颙问起往简亲王府下礼之事。 “中旬只有八月十八一个吉,太过仓促。下旬的话,八月三十倒是好子……要不然,就要九月初六……”初瑜说道:“正想同老爷商议,这两个子哪个好?” 十月末是李氏生,还有万寿节。 夫两个的意思,是想要在万寿节前将长媳娶进门,如此也能让李氏今年有孙媳上寿。 曹颙去年到现在两场大病,使得李氏提心吊胆,心中愁绪至今也未能全部开解。 曹颙夫妇亲自劝了几次,李氏仍坚持吃长斋,为儿孙祈福。 夫两个实在没法子,只能寄望长媳早进门,开枝散叶,转移转移老人家注意力。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