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会怎么处置?”曹颂问道。 他虽在雍正跟前任了两年侍卫,可对于那位冷面皇帝还是无法揣测。 李卫想了想,道:“万寿节前当不会处置,万寿节后,则不好说了……” “杀?”曹颂小声问道。 雍正上台,虽对官员出手雷霆,可很少有要人命的时候。即便是判了斩监候,多半也是能从轻免死。 曹颂并非多事,而是担心堂兄。 毕竟年家是堂兄的姻亲,要是年羹尧累及家族的话,对曹家多少也有些影响。 “要是万寿节后,就议年羹尧的罪,许是还有一线生机;若是还没动静,那皇上就没有宽恕之意了……”李卫道。 曹颂有些不解,道:“这案子还拖?不说说御史言官已经给年羹尧订了四、五十条大罪么?还不定案,拖什么?” 李卫是雍正潜邸之臣,对皇家的事了结的比曹颂这个里侍卫还多。 “拖贵妃咽气吧……要是在贵妃在世前,就处置年家,即便留了余地,也让贵妃难堪……”李卫说道。 两人正说着话,有小厮来报,程梦显到了。 程梦显是来道谢的,不管程家在江南如何势大,商家便是商家,官场上的人不敢去得罪程家,可也多瞧不起程家。 李卫与曹颂都是地方文武大员,专程赶来扬州拜祭,不过是给程梦显镇场。 程梦显知道,今借着李、曹二人的威,即便不能让家族长老们彻底消停起来,也能让他们遇事三思。 他郑重向二人道谢。 李卫道:“若是真要谢,就别说这些空话,明年多出几石盐,让朝廷多收些银子,比什么都强。” 曹颂也跟着说道:“我不过是凑数,实不当什么。” 程梦显面上尤带,心里却有些为难。 为了他的事,让两位文武大员奔波一趟,总不能不表示心意。他已经预备了两张银票,想要表表谢意。 可经过这大半年的相往来,他也瞧出,这两位是手紧的,没有合适的名目,绝对不会收银子。 他稍作沉思,看着李卫道:“听闻今年山东大旱,不知多少百姓嗷嗷待哺?江南盐商,虽说位卑,却一不敢忘朝廷教训。此处是白银两万两,是程家对朝廷的一点绵力。”说话间,掏出银票,双手奉到李卫面前。 李卫收敛神,看着程梦显道:“这是你真心所愿?” 要知道,程家是盐商之首,程梦显这样做,不仅仅是捐银子给国库,而且还给李卫寻盐商纳捐的好理由。 事情处理的好,李卫说不定就能打开盐商缺口,有利于盐务发展;就算不能收到以上成效,也能收不少银子,缓解朝廷无银困局,算是立大功; 可作为首捐的程梦显,也要承受盐商同行们的力。 程梦显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正是如此。” 李卫没有收下银票,只道:“捐银给朝廷是好事,却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等过些子,有了章程,我再收你这银票。” 程梦显听了,不由苦笑。 现下私下“捐”了,旁人问起,还能支吾两句。毕竟官员向盐商索贿已经是常态,不要才不正常。 真要是光明正大是捐,且不说外头,族里的长老们就要闹翻天。 不过他并不后悔,既是要将李卫当靠山,总要给所付出…… 程梦显捐银,与直隶曹颙本是风马牛不相及。 可他不知道,这为了讨好李卫的小小提议,被李卫上奏到御前后,在京城引发一场动。 那就是在遇到天灾人祸时,除了朝廷救济,是否另外从民间筹善款用于赈济。 朝廷的气氛已经抑了许久,难得有个可以争论的话题,大家少不得都发表发表自己的看法。 支持李卫提议的,从国家大义上来说,滔滔不绝;反对李卫提议的,则担心天灾后再孳生人祸,官府打着纳捐的名义祸害地方百姓。 朝廷里争论的热闹,雍正却是瞧出来这参与争论的臣子泾渭分明,支持李卫提议的,多是寒门出身的官员;反对李卫提议的,多是出身勋贵人家。 虽说他与几位王爷提及此事,都说李卫异想天开;可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支持李卫。 于是,万寿节前两,曹颙便收到十三阿哥的信。 那意思,既是浙江巡抚衙门为山东大旱倡捐,其他行省也可行此例。 曹颙见状,不由皱眉。 今年山东大旱是不假,可旱情也波及直隶境内,直隶东边有二府十六县也因旱灾田粮减产乃至绝收。 曹颙头两月,就将请示减免钱粮、赈济受灾府县的折子报到户部,十三阿哥执掌户部,也当记得此事。 随即,曹颙明白过来。 十三阿哥的意思,是朝廷无银,那两府十六县的赈济银,由曹颙自筹。 这同朝廷正式纳捐还不同,朝廷要是纳捐,还有功名在。花了几百上千两银子,捐个出身,生活中也便宜些,说不定富绅眼中还是占便宜了。 地方上的筹捐,却是没有功名可卖,纯粹是从富绅口袋里掏银子。 曹颙可以想办法,也可以为此事出面,却不好绕开主管直隶财政的唐执玉,便使人去布政使司请唐执玉过来说话。 出乎曹颙意外,出身书香门第的唐执玉听到这个倡捐提议时,却是脸眼的不赞同:“荒唐,朝廷怎么会通过这个提议?这不就是劫富济贫么,委实不可取!”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