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过年的,本就该热闹,如今远在直隶,却只有他们一家三口。 偶尔有女眷来请安,也多是总督府属官女,品级相差太多,往来际,都是阿谀奉承,使人心累。 这知府太太刘氏,在初瑜过生时,曾来过一遭,知书达理,温顺内敛,初瑜对她印象颇佳。 听说她过来做客,初瑜使人预备了酒席,又同丈夫商议过,发帖子请了两位游击太太做陪客。游击是从三品,他们的子是三品淑人,在清苑城中的诰命中,品级不算最高,可因是总督府属下,又同知府衙门互相不统属邀请她们做陪客,也不失礼。 真要是过来个道台之作陪,刘氏反而要不自在。 梁传福之赵佳氏,四十来岁,穿着旗装,略显富态;谢天来之朱氏,则是汉式装扮,长相白净俏丽,看着一点都不像三十多岁,就跟二十几岁一般。 赵佳氏子有些木讷,不喜多言;朱氏却是个伶俐的,能说会道,屋就听她唧唧咋咋。 她不仅会奉承主人,还不忘尽好陪客的本分,一盏茶的功夫,口中已经是换了称呼,对刘氏从“侯夫人”成了“刘姐姐”,对赵佳氏叫“赵姐姐”。 只有初瑜身份尊贵,她不敢来“姐姐妹妹”这一套,可称呼也成“夫人”改成“郡主”。 就像是将各自丈夫撂在一边,要几个闺阁好友一般。 原本有些生疏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四人中,最年轻的初瑜,也是快三十了,众人的话题,自是离不开各自儿女。 众人都不是头一回来总督府,都见过天佑,少不得从天佑夸起,连赞初瑜好福气,三子一女都是嫡出。 四人中,刘氏与赵佳氏是娶了儿媳妇的,少不得又说了两句婆婆经。 初瑜听了,只是笑着听着。 她倒是不怕有将来有什么婆媳不和之事,曹家以孝传家,长辈们以身作则,小辈们也都孝顺听话。要是真的说了个忤逆的媳妇,不用她说话,儿子也会不依。 早年听丈夫说,要让儿女过了十八再嫁娶,初瑜当时还觉得太晚,这几年孩子们渐大,初瑜又起丈夫来。 不管是将儿子给旁的女人,还是将女儿给旁的男人,她这做娘的都不放心,或许等孩子们长大成人,处事再周全些,她才能真正放开手。 只有朱氏,听得极认真,还忍不住多问了好几句,看得众人失笑。 她虽也是四个孩子的母亲,却是三女一子,儿子年幼,不过两、三岁,还在牙牙学语。 “朱妹妹想的太早了些,你家晋哥儿娶媳妇,还得十几年呢。”刘氏笑道。 朱氏苦着脸道:“晋哥儿就是我的命子,想着有朝一给了旁的女人,我这心里就泛酸。可怜天下做娘的,我也是有了晋哥儿,才明白当年婆婆不待见我的缘故!” 这话中带了长辈,旁人就不好接话了。 朱氏也是说完,才晓得自己失言,忙道:“瞧我这张破嘴,幸好是在郡主与姐姐跟前,要是在旁人面前,就要让人笑话……” 赵佳氏与朱氏是旧识,开口为她解围道:“朱妹妹说的不假,我家老大娶媳妇那晚,我翻来覆去睡不好。只觉得是喜事,可心里依旧不是滋味,总觉得儿子被抢了,自己却只能跟自己憋火。等有了孙子就好了,儿女是靠不住的,总要嫁娶,只有孙子,才是自家的。” 刘氏也附和道:“正是,见了孙子,哪里还管得上儿子?大家都是从媳妇熬过来的,谁能笑话谁呢?” 说笑之中,初瑜若有所悟。自己同朱氏并无不同,每次想起儿子娶媳妇,心里也泛酸,是不是天下做母亲的皆是如此? 想想自己嫁到曹家,婆母对自己疼有加,并无刁难不,何其幸运。 等送走客人,初瑜便跟丈夫提及一事,那就是等过了十五。她回京去接婆婆过来。 原本是打算让天佑去接的,天佑已经十四,半大小伙子了。 曹颙想想,要是府中众人都来直隶的话,要带的行李物件,跟随奴婢下人,正经有不少事需要料理。初瑜回去一次也好,省得那边老的老,小的小,再的糟糟的。 转眼,过了十五,初瑜带天佑回京接人,衙门也开印。 不知朱之琏怎么运作的,戴兴国年后往保定府递了状纸,为子戴王氏伸冤,状告富绅仁兴致死。 曹颙并不知其中细节,只是使人在清苑县衙打探一二,在戴王氏一案上,清苑县令却有受贿之行,收了仁兴五百两银子。 朱之琏接了状纸当,便使人将仁兴拘拿到案。 清苑官场,一片哗然。 就在正月十五,谢天来之朱氏,才认了朱之琏为“族兄”。两人是同乡,又同姓一个朱,这样的攀亲在官场上也是常见的。 为了结这门亲戚,朱之琏置办了两桌酒,请谢天来一家过知府衙门做客。 谁会想到,这才两,朱之琏就拘拿了谢天来的表弟仁兴。 最吃惊的,就是谢天来夫妇。 要知道,这认朱之琏为“族兄”之事,还是仁兴撺掇的。 按照他的话说:“一个包衣奴才,都成了代王苗裔;表嫂家也是世居大同,说不定才是代王嫡宗。” 朱氏被说的心动,谢天来也有心在官场上接个援助,便有了“认兄”之举。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