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颙笑着摆摆手,道:“不过是节气变幻,有些着凉,趁机偷个懒。” 宾主重新落座,永庆才道明来意。 这家伙,显然是后知后觉。 昨晚的酒吃的痛快,今早起来,他才觉得不对。 曹颙连半天也等不得,先是使人去他们候着,随后又亲至,绝不会只为给他接风。 “永庆,不要再去西北,这次走动走动,谋个京缺!”曹颙见他相问,便不再隐瞒,将西北危局与十四福晋之薨说与他听。 永庆听得怔住,过了半响,方问道:“西北清洗?那岳军门那边……” 曹颙去过西北,晓得永庆与岳钟琪有私。说起来,岳钟琪算是永庆的伯乐,没有他的赏识,就没有永庆在西北的建功立业。 虽说朝廷犒赏平叛功臣时,永庆并不在其中,可这丝毫没有减少他岳钟琪的之情。 “他应没事儿,西北总要有接替年羹尧之人。”曹颙道。 岳钟琪现下就已经封公,而后会接替年羹尧镇守西北,前途大好。 永庆闻言,仍是皱眉道:“我不过是大将军麾下,都要担心受牵连;岳军门是大将军义子,岂能幸免?” 曹颙正吃茶,听了永庆的话,一口气没上来,呛得嗓子眼儿疼。 他撂下茶盏,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道:“义子?今年认的?” 怨不得他诧异,这岳钟琪与年羹尧不过相差八、九岁,要是换帖为兄弟还差不多,这义父子则有些滑稽。 永庆点头道:“六月里认的,虽没有大肆宣扬,可在西北也不是秘事。” 曹颙思量一番,道:“应不碍事,岳公是两次平叛功臣,实打实的军功,大节不亏,朝廷总会留几分体面。” 永庆闻言,沉默半晌,方道:“孚若,若是皇上真因十四爷厌弃完颜家,我留着京城,还不若去西北。等过了这几年,十四爷的影响渐消,我再回京也不迟。” 曹颙听了,叹了口气,道:“要是不想嫂夫人与胜二哥跟着担心,还是早做打算的好……皇上那边。怕是记得你……功臣单子上,你的名字,皇上御笔勾去。你早点与西北干系,也少一分风险。要是觉得京里闷,过两年再谋外任……” 见曹颙苦口婆心相劝,永庆将心中那份侥幸抛到脑后,点头道:“既是如此,就听孚若的……” 曹颙见他听劝,心中松了口气,关于十四福晋薨逝之事,又告诫两句。无非是让他先不要外传,等到侍郎府发了讣告再致哀,省得节外生枝…… 转眼,进了十月。 烧灶,换棉衣,衙门里的差事也繁多起来。 今年在山东与河南全境推行苞谷,加上年景尚可,使得地方上有积粮。除了官仓得到一定填补外,地方乡绅手中也有不少余粮。 因此,河南巡抚石文焯、山东巡抚陈世倌借着进京陛见这当口,就提出积贮备荒事,既除了官仓,另在地方建社仓。 这社仓,由地方乡绅捐粮,等到荒年,百姓可从此处贷粮。 至于捐乡绅捐的多的,可以给顶戴。 因此事,干系到户部与吏部,皇上就下旨,命两位巡抚与两部合议,商定个章程出来。 虽说两位巡抚有民之心,可要是处置不当,容易生弊端。 何处收储,如何止苛派,何人司出纳,何时放贷收纳,一条条的议下来。 要说这些章程,并不难制定,皇上要是将差事指给哪个衙门或是哪个人,怕是半天功夫就整理出来。 可这跨了衙门,出面的是两个地方大员,还有户部与吏部两位侍郎,这效率反而大大降低。因为他们晓得,这社仓之事,已经不是一省一地之事。 既牵扯进来,要是不经心,后出了纰漏,他们也要担干系。 足足议了两天,才酌议出六条来,其中四条防人祸,防的最多的就是州县官府。 防官府以社仓之名,苛派滋扰百姓;防官家选人不当,出纳不清;防官家许用民间小斗,损民肥私;防州县官干预出纳。 这社仓六条递到御前,雍正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倒不是觉得这几人不用心,而是从这一条条中看出来,地方官仓已经废了。 他继位前,执掌户部十数年,自是晓得官仓弊端,只是没想到情况会坏成这个样子,连巡抚大员都不敢去碰此事,另辟蹊径解决积贮备荒事。 “早该想到会这样。六十一年,奉皇阿玛旨意,去彻查通州京仓,查出来一堆蛀虫。京仓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地方官仓。这两年事多,竟是忘了此事,这回不能再放任那些硕鼠。十三弟,朕想要彻查天下粮仓,十三弟有什么好的人选举荐?”他撂下折子,对十三阿哥说道。 十三阿哥闻言,不由心中苦笑。 这地方官仓是个火药桶,牵扯到方方面面,岂是一般官员能担待的?像石文焯、陈世倌那样的一省父母都要避开此事,可见这其中的水有多深。 这个时候举荐人接差事,不是坑人么? “皇上,官仓牵扯事多,还是臣弟接受此事吧!”十三阿哥俯身道。 雍正沉片刻,道:“要查官仓,总要出京,十三弟是朕的左膀右臂,朕是离不了的,十三弟可统领此事,再寻一人给十三弟打下手。” 十三阿哥闻言,心中在揣测皇上看中的倒霉蛋是哪个,口中已是应道:“皇上说的正是,是臣弟疏忽了。”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