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然,你真转奉了黄教?”曹颙问道。 智然面上水波不兴,微笑道:“中土禅宗也好,西域黄教也罢,万源不离其宗。曹施主并不是执着之人,如何有了执念?” 曹颙苦笑道:“我原以为,你是受不得束缚的子。” 外蒙古与内蒙古不同,虽不能完全说政教合一,但是泽卜尊丹巴胡土克图的地位不可撼动。 喀尔喀的汗王与诸蒙古王公,多是泽卜尊丹巴胡土克图的孙辈与曾孙辈;在蒙古百姓心中,大喇嘛就是活佛,是最应崇礼之人。在喀尔喀的蒙古包中,十之八九会贴着泽卜尊丹巴胡土克图的小像。百姓心中,对这位活佛的尊崇程度,丝毫不亚于观音、如来什么的。 做泽卜尊丹巴胡土克图的弟子,绝不会像做清凉寺小和尚那般自在;在享受无上尊荣的时候,也套上了名利的枷锁。 曹颙与智然少年之,自是晓得他的子,绝不是喜权势富贵之人。 这层枷锁,真的是他自愿套上的么? 北风袭来,曹颙直觉得浑身冰冷。 智然静静的看着他,像是了悟他的猜测,道:“万生皆苦,小僧既尘世走一遭,岂可免俗?嬉笑怒骂,尽是虚幻,曹施主无需介怀!” 见智然有安抚之意,曹颙长吁了口气,没有说旁的,同他一道出了园子。 不远处,那些与智然同行的僧俗站在几辆马车前,都望向智然这边,没有要走的意思。 曹颙知趣,对智然道:“一别经年,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处相诉。不知何时有空,以述别情?” “大喇嘛后到京,小僧今明两要去黄寺,为大喇嘛驻扎做准备。要是曹施主方便,小僧想要明酉时造访曹施主?”智然稍加思量,说道。 曹颙点头,与他别过,看着他带着众人乘车远去。 曹颙在原地沉半晌,拿下牌,在园门口叫了个内侍,请他传话给十六阿哥。 少一时,十六阿哥踱步而来。 “孚若找我?”十六阿哥问道。 “十六爷何时回京?”曹颙问道。 “今儿就回去,要不是皇阿玛下令要南苑行围,我早就当回去。”十六阿哥说道。 “南苑行围?”曹颙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些奇怪,道:“圣驾才从热河回来几,怎么就又想起行围来?” “过几,泽卜尊丹巴胡土克图带领喀尔喀诸王来朝,总要让他们见识一番八旗兵马的神威。”十六阿哥说到这里,道:“对了,我昨儿进了理藩院的单子,恒生的老爹也在名册上。” “十六爷可知灵智上人?”曹颙问道。 “灵智上人?这名字有些。”十六阿哥沉着,道:“是了,就在昨儿的册子上见的,布尊丹巴胡图克图的大弟子,名字排得很靠前。大喇嘛年将九旬,这大弟子年岁也不能轻了吧。只是早年却不得听闻,许是一直在外蒙古的缘故。” “若是十六爷进城,可否帮个忙?去理藩院查一查,皇上这几年有没有册封‘灵智上人’的旨意。”曹颙说道。 智然从游方小和尚到大喇嘛名下大弟子,这不能单单用一个“投缘”来解释。 “咦?孚若怎么还管起闲事儿来?”十六阿哥有些不解。 “十六爷,灵智就是智然。”曹颙道。 这会儿功夫,已经有侍卫牵了十六阿哥的马匹过来。十六阿哥摆摆手,却没有上马的意思,而是上了曹颙的马车。 智然同曹颙关系亲厚,在京城滞留数年,十六阿哥自是认得他。 听了曹颙的话,十六阿哥竟比曹颙还迫不及待起来。 马车进城后,十六阿哥便叫直接赶到理藩院。 因为十六阿哥要查询的不是秘旨,都在记档的,所以并没有费多大功夫,就查询到曹颙想要找的册封旨意。 那旨意颁布的时间是“康熙五十六年九月十七”。 这一,对旁人来说可能是寻常一天,曹颙却是铭记的。因为,这一是曹寅的“头七”,曹家也接到一份圣旨,就是赐曹寅谥号的旨意。 曹颙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毋庸置疑,这证明康熙早就晓得智然此人。选择同一下旨,都是“加恩”曹家么? 只是,不知两人的联系,曹寅从中起了什么作用。 “六年前册封的,够早了!”十六阿哥也瞧出其中不对头来。 离了理藩院,他就低声问道:“莫非智然是皇阿玛的人?怪不得年纪轻轻就混个大弟子的名分。说起大喇嘛,徒子徒孙遍布喀尔喀,小和尚别说混个大弟子,就是挤进门混个小弟子,也是不容易。” 十六阿哥疑惑的,正是曹颙猜测的。不过猜测归猜测,真相如何,还得听智然分说。 十六阿哥带着狐疑,回去了;曹颙想了想,还是往户部衙门去。 忙到落衙,曹颙就直接回府。 早先对康熙即将逝去的同情,此刻全剩下了愤怒。智然虽着曹家的血,但是并没有受过曹家半点恩泽,难道只因他是曹家子孙,就要任由康熙驱使么? 同自己这个借尸还魂的外来户比起来,智然才是真正的曹家长房长子。 曹颙顾及到李氏,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与智然兄弟相认,但是他心中,早已将智然划归在自己的庇护范围内。 原以为他坚持不还俗,能得个大自在,谁会想到同曹家的渊源,使得他深陷权势纠纷中。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