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阿哥听了,不由失笑,捶了曹颙的肩膀一下,道:“这什么时候,你还在意别人的说辞了?爷怎么不晓得,你是这个虚名的?” “舌头能杀人啊,十六爷。”曹颙脸上没有丝毫笑意,郑重说道:“就算有的是空来风,到了紧要时刻,也能化成刀子伤人。” 十六阿哥听他这般慨,道:“这是为赫奕抱不平么?那般御史们的嘴脸你又不是不晓得,一向如此,何必同他们置这个气?” “不是置气,是觉得可笑又可悲,明明是督察百官的机构,却成了听命各自主子的疯狗咬人。要是真混吃等死尚好,听他们叫唤几声就听了;明明是干正经活的,还要随时提防着别被他们咬上一口,这实是令人心烦。” “谁不烦呢?”十六阿哥叹了一口气,道:“烦也没法子,御史是做什么的?就是卖口舌的,烦也只能受着。” 就算不喜赫奕,可曹颙也谈不上厌恶。然后这几,听到御史那边给赫奕的各种罪名,连他这个素来不为别人闲事心的,都觉得愤怒了。 那已经不是简单的“落井下石”,已经是非要置之死地而后快。 曹颙上京这几年,六部堂官被革职罢官的大有人在,不是一个两个。 就是才复职的户部尚书穆和伦,就是前几年在张伯行与噶礼互讦案中偏袒噶礼,受到康熙申斥,没法子只好“以老病乞休”。 当时有传言,说是穆和伦受了噶礼重金贿赂,所以才会在御前颠倒是非曲直,将过错都推到张伯行身上。 这些话也不是空来风,穆和伦是康熙四十九年从礼部侍郎升户部尚书的,当时正好曹颙在户部当差,过后也影影绰绰的也听到过一些穆和伦贪财的传闻。 贪官都有人脉,落井下石的反而少;像赫奕这样平素孤介的,才越发惹眼。 世道就是如此,人人都在泥潭中,就见不得别人清高。逮住机会,非要将其拉到泥潭里滚两遭,大家瞅着都脏了,心里才舒坦。 “熬吧,等过些年孚若熬够了资历,就去都察院衙门里混混,好好调教调教那些御史,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御史之责。”十六阿哥拍了拍曹颙的肩膀,道。 曹颙听了,笑着说道:“算了,想着那些‘铁骨铮铮’、‘公正不阿’的大人们,我就觉得眼晕。让他们清高去,只盼着他们真干净,要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报应就到。” 是啊,等到四阿哥登基,可不管你是御史,还是六部官员,只要是贪墨的,一个不拉,谁都别想跑。 想到此处,曹颙不有些兴奋,竟盼着子过得快些,早些到雍正朝。 想要康熙放下“仁君”体面,出手整顿吏治,那是白做梦。 热河,三阿哥王园,书房。 三阿哥撂下笔,已经是无心作画。他皱眉,抬头问道:“好好的,皇阿玛怎么想着召他过来?还没有别人,单单他一个?” 他对面,穿着常服,手里拿着折扇的,正是十五阿哥。 “不知道,不只三哥意外,弟弟这边,也是好生不解……”十五阿哥摇了摇头,回道。 三阿哥使劲跺了跺脚,道:“先不管他,反正我这边已经收拾差不多,就等着祈雨事毕后恭请皇父圣驾……” 第0674章 出行 京城,侍郎府,前厅。 看着穿着侍卫服的曹颂,穆尔泰神复杂,指了指椅子,道:“这是刚从里当值回来?坐下说话吧。” “嗯,原想回去换了衣裳再过来,又怕错过了时辰。”曹颂口中说着,已经听命落座。 “你同你媳妇送来的礼,已经给如慧看过了。她承你们的情,难为你们还惦记着。”穆尔泰叹了口气,道。 “舅舅,不管怎么说,如慧都是外甥表妹,血脉至亲。就是母亲那边,只是一时转不过来味罢了,心里也是疼表妹的。”曹颂说道。 穆尔泰点点头,看着曹颂道:“到底是大了,稳重多了。” 瞅着穆尔泰了老态,头发也花白不少,曹颂不有些担心,道:“听说赫尚书被革职,还有风声说,工部这几年的账目不对,舅舅这边没事吧?” 穆尔泰闻言,苦笑道:“有事没事,这岂是能随意掌控的?都是命数,顺其自然吧。” “要是去同大姥爷说说呢,看能不能寻人说项说项?”曹颂甚是关切的问道。 穆尔泰见外甥这般诚挚,颇为动,神缓和许多,摆摆手,道:“你大姥爷今年都八十三了,人都一阵一阵糊涂了,怎么还好拿这些烦心事去劳烦他老人家。” “要不外甥给大伯写信问问,大伯那边晓得,许是能帮一把……”曹颂迟疑了一下,说道。 穆尔泰摇摇头,道:“还不到那个的步,你大姥爷与姥爷家教严,你舅舅我也不是贪鄙之人,还没到天怒人怨的地步。不过是那些人闲着没事儿,搞风搞雨罢了。若是熬不住了,舅舅会想法子的,你不必心舅舅这边。你弟弟妹妹都年幼,还要靠你这个兄长拉扯管教。” 出仕两年,曹颂也懂事许多,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头小子。 舅舅这边受赫奕波及,被人弹劾的缘故,也多是因着马尔汉告老的年头久了,使得族中子侄失了靠山倚仗。 甥舅两个说着话,就有小厮来传话,道是时辰差不多,太太请老爷进内宅。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