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纳汉妾容易,没人问,上至王公贝勒,下到寻常旗人家,都是有的;想要娶汉,别说前程不保,被人揪出来,还要打板子判离。 曹项实在没有法子,就寻思跟生母商量商量。 “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主意?项儿要是有为难的,跟二爷说才对。”宝蝶摇摇头,说道。 “姨娘,儿子想跟姨娘商量。”曹项低头说道:“二哥那边,儿子也说了,只是,二哥他……不太赞同儿子作为……” 宝蝶听了,不由担心,拉着儿子的胳膊,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儿,二爷不许的?二爷心善,待你也好。你若是想做什么,二爷没有拦着的道理啊?到底怎么回事儿,别吓唬姨娘。是不是有不三不四的人拉你出去鬼混,还是有什么惹二爷生气的地方?还是消停些吧,闹到太太跟前,哪里有你的好果子吃?” 曹项看着生母战战兢兢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一纸公文来,送到宝蝶面前。 宝蝶跟着翡翠学过记账,所认识的字数也有限,看着那公文,不解其意:“这是什么?” “姨娘,儿子要放外任了,端午后就动身,到河南府任训导。”曹项回道。 宝蝶闻言,怔住了,半晌方缓过来,嘴里磕磕巴巴的,已经说不利索:“训导……训导……是当先生么?你才多大,还是学生呢,哪儿能去教别人。” “姨娘,是当官,不是当先生,是知府衙门的辅官,主要也是跟地方士子打道,清闲又自在。”曹项说道。 说实话,最后知县去不了,补了训导的缺,也是他的运气。 换作其他人,或许觉得知县是肥缺,毕竟是一方父母,不用受制于人,刮地皮也方便;但是对曹项来说,也是考验。 以他的年纪,实是太儿戏了些。若是有什么纰漏,就要背干系。这个是曹颂晓得弟弟铁心要外放后,厚着脸皮去几个堂姨父那边寻人走的关系,调的缺。 想到此处,曹项心里对哥哥多了几分。 只是作为男人,就要讲信义,若是因遇到困难,就弃了绿菊,曹项往后就再也瞧不起自己了。 宝蝶这才明白过味儿来,已经坐不住,站起身来,上下打量着儿子,眼泪已经出来:“项儿要当官了?总算是成人了,老爷在地下也会喜。”说完,就拉着儿子的胳膊进了里屋。 她掏出钥匙来,打开柜子,从里面抱出一个盒子来。 盒子上也上着锁,她又拿钥匙打开来,推到曹项跟前。 里面是格子,装有金戒子、金镯子、银簪子、银链子,还有些元宝与碎银。 “这些……”曹项看着,晓得是生母的私房银子。想着太太身边的丫头,都穿金戴银的,生母却连几样像样的首饰都没有,这就是为人妾室的苦处。 想到这里,曹项口堵堵的,眼睛有些发酸。 宝蝶从里面拿起一对细细的绞丝金手镯,笑着对曹项道:“这个是老爷当年送给我的,留着给项儿的媳妇。其他的,你拿出去换了银子,留着人情打点用。记得当年大爷外放当官时,大老爷那边还给寻了好几个师爷、长随伴当也是要的。你不比大爷,自己个儿也学着张罗些,别心疼银子。”说到最后,已经笑不出,拿着帕子擦着眼睛,道:“只是,只是……这媳妇也没娶,就这样出京,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儿。” 说到这里,她想起一事,对曹项道:“我瞧着丁香不错,行事也稳重……” “姨娘,说这些做什么……”曹项说道:“姨娘心里,想要什么样的儿媳妇?” “这个我哪里得上话,还是要看太太做主。”宝蝶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图别的,只盼着是个子柔顺的。你平素虽不发火,但心里是有主意的,要是娶个脾气像爆炭的,这往后的子还怎么过?” “家世么?门第呢?姨娘想过没有?”曹项试探的问道。 宝蝶宠溺的看了儿子一眼,打趣道:“莫不是你瞧上哪位大人家的小姐,想要攀高枝了?” “姨娘,儿子说真的。要是儿子瞧上个寻常人家的闺女,不是什么大家千金,姨娘会失望么?”曹项看着宝蝶,心已经提到嗓子眼。 这个世上,除了绿菊,还有个女人是他不能背叛的,就是眼前的生母。 宝蝶笑着说道:“寻常人家的闺女才好呢,没有架子。要是高门大户出来的,估摸瞧也不会瞧我这姨娘一眼。”说到这里,低音量道:“太太的子不是好相与的,即便真有高门大户的,还有老五在,哪里会轮到项儿。咱们争不过,也不去同他们争。只是媳妇家世平常的话,嫁妆有限,往后在府里,太太跟前、妯娌之间,都有些难做。” 瞧着生母并没有攀权附势之心,曹项心里松了口气,开口道:“姨娘,儿子有个心上人……” 热河,淳王府园子,西院。 曹颙喂初瑜喝了药,见天气晴好,就让人烧了热水,给初瑜擦了擦身子。 因怕碰到初瑜的身子,小心又小心的,用了大半个时辰。待给初瑜擦干净,换了衣裳,曹颙额上已经汗津津的。 就听喜彩在廊下禀道:“额驸,前院来客了,说是辅国公府上的小公爷,在前厅候着。” 曹颙一边扶初瑜躺下,一边低声道:“你先歇一觉,我到前院瞧瞧去。”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