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思量了一回,道:“先由礼部右侍郎荆山署理总督仓场事务,看看其得用不得用再说。” 君臣议完事,几位大学士跪安。 康熙了自己的右手,从炕上起来,坐着撵驾前往太后请安。 太后已用了早膳,正歪着炕上想事,听了康熙到了,忙坐起身子来,脸上带着慈。 这些年的相处,康熙心里待这位嫡母亦是真心孝敬。 看着她眼睛红肿,眼睛里不少红血丝儿,康熙不有些忧心,躬身道:“皇额娘,您这是昨儿没歇好?要不要传太医来瞧瞧?” 太后摇摇头,道:“不用,就是连着做了一晚上梦……还梦见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训斥了我,嗔怪我没用,当年没护好玉荫,如今也没照看玉荫的孩子……” 康熙听太后提及前事,不有些茫然。 昨晚没睡好的,岂止太后一人? 就是康熙,也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总觉得影影绰绰的,像是能听到叹息声。 太后见了康熙的神情,心里不忍,拍了拍炕沿,道:“皇帝,坐吧,你也怪累的,这见天的早起料理朝政,几十年来也是不容易。” 康熙侧身坐了,看着太后花白了一半的头发,道:“皇额娘,就算太皇太后要怪,也是怪朕,怪不到皇额娘身上。往后,皇额娘要是想找淑卿说话,就使人传她进就是。” “淑卿?”太后沉着:“这是她额娘给起的名字?文绉绉的,怪咬口的。瞧着她的品貌,有几分同她额娘相似,但是却是个有福气的。” “朕取的!”康熙的脸上浮出追忆之,沉声回道:“自打晓得她有了身子,朕便将孩子的名字圈好了,儿子就叫‘承重’、女儿叫‘淑卿’……”说到最后,却是现出痛苦之。 太后见他难受,心里已是有几分后悔提及,道:“过去的都过去了,哀家原是想着,怕是皇帝也没有忘了她,要不然也不会让阿哥们的名字,都照着她的名儿为首字。只是这些年不见你提,只当你的难受劲过去了……人死不能复生,再提还有什么意思?用不了多些年,咱们娘俩儿终是要同她们去做伴儿的……如今,黄泉之下,太皇太后她们团圆,瞧着这孩子子过的和美,心里也当是喜……” 太后絮絮叨叨的,像是在开解康熙,也像是再开解自己个儿。 这事情想开了,老人家心里也就舒坦不少,看着康熙道:“别的哀家不管,这天热,也不用再这折腾那孩子。怎么影影绰绰的,听说她儿子降了官。这朝廷的事,虽说哀家不该多嘴,但到底是自己家的孩子,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别太严厉了。小孩子家家的,躁躁的,也不算什么,可不是得咱们做老的,看顾着么?” 康熙听了太后的话,有几分为难,也有几分动。 太后最是心慈,也急护短。这些年,宗室与蒙古王公,没少拿太后做挡箭牌。因这个,母子两个还曾有过离心的时候。 康熙原是最不听太后这样护短的口气的,今儿却是只觉得心里热乎。 太后心里虽说屋及乌,将李氏与曹颙都当成了自家晚辈,但是想到曹寅时,却是摇了摇头,颇觉不足,道:“只是当年这门亲事结的……门第且不说,这曹寅的年岁也实大了些……” 西城,曹府,兰院,上房。 曹寅换上官服,李氏拿着朝珠,给丈夫戴上。 曹寅却是有些舍不得劳烦子,将李氏扶到炕边坐下,道:“让你多睡会儿,又起来这么早?如今不比往常,就是为了孩子,也当多歇着。要是你还这么着,那我明儿就去住书房了……” “老爷,没那么金贵,又不是头一遭生孩子了。颙儿是丑初后走的,这也睡了两三个时辰。”李氏带着几分臊意,道:“算是我求老爷了,别再这么着,让媳妇瞧了,只当咱们这两口老不修了。” 曹寅笑着摆摆手,道:“这话说的,这是在家里,咱们是夫,儿子不是还好生拜托我要照看你么?” 李氏见丈夫不听劝,嗔怪的看了一眼,心里却是带着几分喜。 说起来,夫二十多年,虽说相敬如宾,没有红过脸,但是也没有这般亲密过。 曹寅看着子温柔的面容,道:“这些年,我还没有谢过你。早年我就忙着衙门的事儿,也没顾及到家里,多是劳烦你代我侍奉老太太、照看儿女。我哪里配得上你?嫁给了我,却是委屈了你……”说到最后,已是带了几分慨。 李氏以为丈夫说的是自己这个黄花闺女嫁他为继室之事,忙道:“老爷说这些做什么,使得人心里怪酸的?老太太生前甚是疼我,老爷这些年也极是体恤,我本是无父之孤,到了这样的人家,又是过的这样的子,要是再不知足,可就要遭天谴了……” 曹寅想起自己个儿年轻时的荒唐,心里越发羞愧。他张开嘴,刚想要说话,就听到院子里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老爷,太太,四爷……”丫鬟在廊下尚未报禀完,曹项已经是疾步进了屋子。 “大伯,伯娘,大伯……”曹项进了屋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嘴巴一张一阖的,已经是泪如泉涌,哽咽着说不出话。 李氏唬了一跳,曹寅皱眉道:“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到底发生何事,是二太太身子不舒坦了?”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