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万岁爷身边当过差,晓得些其脾气秉也不算稀罕事。 李煦说道:“这些年为父不在京中,与万岁爷得见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只觉得万岁爷越发威严,君臣相处,言谈虽是随和,但再也不见早年的亲近,只是让人心生惶恐。为父亦生出惊慌之心,为了家族前程,未雨绸缪,却忘记了万岁爷的脾气,最是不耐烦别人有贪的。你越是想要求什么,他就算本想要给你的,也要收了回去;反之,亦然。你曹家姑丈这两年云淡风轻,鲜少在官场往来应和,有淡出江南政局之心。怕是他心里巴不得卸了这织造职务,回京养老或是到曹颙任上含饴孙。他是这般,曹颙亦是如此,在京城时便是不显山不水,除了几个至亲与没有势力的十三阿哥、十六阿哥,其他权贵,都是半点不沾的。不知他们父子是有意如此,还是格使然,却也未必能如愿。忠心既是表过了,剩下的自然是万岁爷的荣宠,怎么会允他们父子这般冷清下去?为了保全曹家财物,不使其受搬家劳损,使你姑姑、姑丈有养老之地,怕是万岁爷不会让内务府往江宁安排人了。” “求而不得啊!”李鼎沉着:“只是不知,曹家姑父是如父亲般,忘记了万岁爷的脾气,还是反其道而行之?” 第0285章 暖 京城,东直门北小街,针线胡同,履贝子府。 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联袂而来,奉旨探望有恙的十二阿哥。二人上个月初七,同五阿哥、八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一道随扈巡幸畿甸,月末方回京。 先前,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并未听说十二阿哥染病的消息,今儿小哥俩儿还是领了皇父口谕,来探病问疾的。 贝子府大管家听说是两位皇子阿哥奉皇命所来,忙打发人通禀主子,要开中门接。 十二阿哥是康熙五十年开府的,虽然比十六阿哥年长十岁、比十七阿哥年长十二岁,但是早年在阿哥所待弟弟们还是很亲厚的。就算在开府后,与几位里的阿哥也有所往来。 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身穿常服,没有让大管家折腾,直接叫他带路,往厅上等去了。 虽还没见到十二阿哥,但是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也大致猜出来些,这位哥哥怕是害的心病,否则皇父也不会特意遣他们小哥俩儿过来。 早在去年秋,便有官员奏本,应将托合齐处以凌迟之刑的,留中未发。 上个月初十,原九门提督托和齐在宗人府监处病故。其后宗人府衙门提,因其“肆行悖逆、罪恶重大”,应将其挫尸扬灰、不许收葬;其子舒起,仗父威势,恣意横行,应拟绞监候。上从之。 虽说托合齐是废太子的拥护者,受其牵连至此。但是毕竟是十二阿哥的亲舅舅。 康熙向来以“仁孝”治国,待臣子向来宽厚,就算对早年权的辅臣鳌拜,也不过是圈死了事。 十二阿哥向来本分,不掺和那些魑魅魍魉,所说生母位份低,但是亦自在逍遥,没什么可抱怨的。 不想这几年夺嫡之争,他却是想避也避不开。其岳父大学士马齐因康熙四十八年涉及谋立八阿哥为太子被罢职拘,这两年才放出来。 如今,他的亲舅舅又是这个下场。有十三阿哥之鉴在前,他如何不惶恐?听说打圣驾离京起,他便没有再出府了,不晓得近为何又染病。 十二阿哥听着两位小兄弟身负皇命而来,穿戴整齐来到厅上。他今年才二十九岁,头上却了不少白发,面容也青白得有些骇人。 十六阿哥面南背北,肃手站了。 十二阿哥挑了衣襟,跪倒在地,口称:“圣安?” 十六阿哥道:“圣恭安!”随后道:“口谕,‘听说尔病了,好好休养,免得朕挂怀,叫福晋常往中给太后妃母请安’。” 十二阿哥紧紧的握着拳,险些落下泪来,强忍了,哑声回道:“儿臣尊旨!” 传完圣旨,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忙将哥哥扶起,兄弟之间再次见过,而后方宾主落座。 十六阿哥嗔怪道:“十二哥真是,既是病了,为何不给个信儿?倒显得我们这些做弟弟的不懂事。” 十二阿哥挤出一丝笑,说道:“多谢两位弟弟挂念,或是换季的缘故,饮食有些不调,现下已经好许多了!” 十六阿哥瞧着十二阿哥神情,正安道:“十二哥向来是豁达之人,这次怎么还想不开了?不说别的,就是当初索额图获罪时,二哥没受到牵连;明珠下台后,大哥反而更受器重。咱们是皇阿玛的亲儿子,难道还要为了亲戚的不是,远了父子之情不是?” 这话却是说得有些直白,十二阿哥甚是动,笑着点点头,道:“十六弟向来耍怪,如今却是长大了!” 十六阿哥笑道:“弟弟可不敢当哥哥夸奖,听说哥哥这边府上有鄂罗斯过来的酒,使人往弟弟那边送两坛子就是大善。” 十二阿哥想起十六阿哥去年因丧子的缘故酗酒,忍不住说道:“到底这杯中物不可贪多,否则与身体无益,十六弟还需有节制方好。” 十六阿哥摆了摆手,说道:“我的好哥哥,弟弟也是将二十的人,哪里还需人心这些个?自是心里省得的,哥哥且宽心吧!也不是平白讨哥哥酒吃,却是有缘故的!” 十二阿哥听着稀罕,见十六阿哥笑的,想着方才皇父的口谕,想来是好消息才是。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