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飞的国公府在方家胡同附近,离崇文门并不算远。 这两见过了亲王贝子府,这边的国公府显得很是不打眼,若不是挂着国公府的牌子,只是一座陈旧的大宅子罢了。 出来答话是公府的管家,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曹颙问了两句国公的病情,回说是“气结肿、不思饮食”,与眼下其他人家的时疫症状并不相同。就是太医诊断过,亦是如此说,只说是暑热缘故,开了些清心安神的药。 不知为何,曹颙却是暗暗松了口气。近因时疫去世的,多是老弱妇孺,像是寻常青壮即便染病,也不会卧不起,有医治的余地。像觉罗太太那般幸运痊愈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为了防患于未然,曹颙难免又是对管家做了番防疫的代,最后提出前想要去探望下国公。那管家略意外,不敢自作主张,请曹颙稍等片刻,进去请示主人去了。 曹颙心里有些紧张,对位自己这位原上司,虽然说过两次话,却也并不显得亲近。但是不知为何,自己这般鬼使神差的,就是想要见他一见。 第0172章 难解 整个国公府死气沉沉,一路上,只见到三两个小厮、仆人。虽然曹颙也知道宗室并不都是像平王府那般有权势,但仍是为这般萧索景象而到意外。 鄂飞是在内堂接待曹颙的,只披着件家常衣服,歪靠在半旧的靛青缎靠背上。他脸很是不好,苍白里透着股铁青,又显得十分疲惫。 曹颙上前见礼,鄂飞伸手叫起,指着地上的椅子让他坐了:“这般病态,并不宜见客,只是听说你近跟着四阿哥忙着防疫的差事,心里有些不放心,便请你进来!” 虽然曹颙做过鄂飞的属下,但两人不过是点头之,鄂飞这明显带着长辈关的话却说得极其自然、毫不作伪。 曹颙想着他素给人留下的印象都是办事严谨、讲究分寸的,眼下却是如垂暮老人般,只是让人觉得孤苦,不也是戚戚然,一时说话也带着关切:“卑职这边都好,只是大人您这里,也要多加保重方好。” 鄂飞看出曹颙脸上的关切,不由得失神,最后方笑了笑道:“我这算不上大病,都是老马多事,非要报内务府!不过是上了岁数,休养两便好了!” 曹颙见鄂飞的衣袖处多有磨损,不由一愣,随即想到他是不思饮食,便又问了两句。 鄂飞或是点头,或是摇头,全然没有将自己身体状况放在心上之意。曹颙见他这般随意,还想要再劝两句。不过想到两人的关系,再说却是有些僭越,而且也不大合时宜,当下也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又不咸不淡的说了两句京城局势,曹颙见他面越来越和煦,带着亲长般的神情,终忍不住问出了埋在心底两年的疑惑:“卑职尚记得初见大人,大人神情略有异样,莫非大人识得卑职尊长?” 鄂飞听了一愣,好一会儿方反应过来,不由的咳了起来,直咳得脸通红,样子实在难受。 曹颙忙起身,近前帮他拍了拍背。 鄂飞身子一僵,随后渐渐止住咳,却是因咳得力气大些,眼泪都出来了,他尽量相让自己显得平静些,但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了他心中的紧张:“你怎么……想起问这些个?令尊早年常到京中,倒也是识得的!” 曹颙就算心里再有疑虑,也不好直接开口问他是不是认识自己的母亲,便只是婉转道:“卑职外舅是苏州李家,不知大人可识得?” 鄂飞的脸上神情变了几变,沉寂了许久,最终只是微微阖上双眼,长叹了口气,整个人委坐在那里,竟是从里到外透着无尽的伤。 曹颙瞧他这般光景,也是再问不下去了,不管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瞧鄂飞的神情,就知道定是痛苦的回忆。 就算是心生好奇,也不该在这个时候问这些,曹颙深了口气,站起身来,装作随意道:“原本听到大人生病,还担心不已,如今看来倒不是大病,真是幸甚!因还有差事,卑职就不多待了,大人好好休息,在下改再来探望大人!” 曹颙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听到鄂飞的应答,不又开口唤了声:“大人……” 鄂飞像从梦境中醒来一般,嗯了一声,然后缓缓道:“那是二十八年的事了,当时我不过是一少年,就同你如今差不多大,在万岁爷身边当差,正赶上圣驾二次南巡……” 是个俗套得不能再俗套的故事,在康熙身边当差的侍卫鄂飞,在随着圣驾南下,驻留苏州时,见到了一个美貌温柔的小姐。这小姐既没有洲姑的骄横,也没有汉人姑娘的怯懦,行事端的是大方有礼。 鄂飞的父亲死在平定三藩之中,生母又早亡。因此,康熙对这个宗侄很是另眼相待,颇有栽培之心。 或许是因自幼缺少父母关的缘故,鄂飞在婚姻大事上格外慎重,曾求得恩典,要选自己心的女子为。苏州这位小姐,正可好入了鄂飞的眼。 鄂飞细细打听了,这位小姐同自己一般自幼失父,而今随着母亲住在堂兄家。因那小姐是大家闺秀,自重身份,鲜少在人前出现,鄂飞也不过是无意间见过一面。他虽有“慕艾”之心,却也做不出私相授受的勾当,便打了主意,亲近她的堂兄。 那小姐的堂兄年纪较长,是把这小妹当女儿般,如今到了婚龄,也想要为她寻一门合适的亲事。知晓了这小国公的心意后,他倒是很是意的模样。毕竟这小国公是正经的黄带子,又是万岁爷带在身边教导的,可见其前程似锦。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