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信原也是江宁城北有些名气的混混头子,对这些老牌地头蛇十分悉。曹颙随意一瞧,却也瞧见了两个人。只见那门前横眉立目的一群人中,有一高一矮两个少年,均是绛紫袍子,间明晃晃系着黄带子,却是那在京中大闹三喜戏班的镇国公图寿家两个小公爷。 曹颙十分纳闷怎么这两个家伙会从京里来到江宁,随后想起他们是江南总督噶礼的两个外孙,也就不奇怪了。只不知这两个小子今儿又唱的哪出,要惹什么事情。不过他也没兴趣看这个热闹,便驳了马,魏信却是涎着脸求道:“公子且等小的片刻。”说着已经是翻身下马,拉了周遭个看热闹的相询。 不一会儿,魏信回来上了马,向曹颙笑道:“原来六合钱庄被江三爷整个给了江二小姐做嫁妆,江二小姐招了个上门女婿,结果那女婿命短,没成亲就没了,江二小姐成了望门寡。这江三爷过世,钱庄就江二小姐一个人承了,她这群叔伯兄弟瞧着眼热,都想来咬一口。” 他说着一指为首的那两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就这俩小子,江文证、江文讯,是他们江家长房的。最不是东西……” 说话间,江府大门忽然开了,十几个彪壮家丁护院鱼贯而出,在府门前站了,随后跟出来个四十来岁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他冲着门前人群一抱腕,朗声道:“各位爷,是非曲直已不是第一次讲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三爷,四爷,一笔写不出两个江字来,难道您非得咱们衙门大堂上去辩上一辩?丢的都是江家的面子!” 那江文证呸了一口,骂道:“我呸!江进宝,你就是江家一个奴才,这轮不到你说话!叫韩江氏滚出来!一笔写不出两个江字来,没错,但韩江氏她现在姓了韩,凭什么还占着江家的产业?叫她给爷滚出来!” 江文讯也在后面叫嚣道:“今儿咱们可是请来两位黄带子爷给咱们做主!识相的赶紧滚出来!” 那叫江进宝的管家果然瞧见人群里站了两个黄带子,心里也有些怵,当下口中敷衍,已叫小厮往里面通报了。 这边吴茂、吴盛凑到曹颙身旁,低声道:“大爷,这人就是卖咱们马的那个。” 曹颙仔细瞧了那管家,果然是那卖马之人,原来当买的是六合钱庄的马,曹颙暗暗想,若论当救急之举,理应今帮他们一把,嗯,还是瞧瞧怎么回事再说。 片刻,内院又出来两排八个丫鬟,个个是穿戴考究、相貌不俗,一出来就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魏信在一旁也不住的咂嘴:“江二小姐就是个大美人,这调教出来的丫鬟也各个跟水葱似的,水灵灵的勾人……” 曹颙瞧了他一眼:“我可听你大哥魏仁说你在广州已是纳了三四房小妾了,还四下惦记?魏仁还让我写信劝你早些娶个正房安稳下来呢!” 魏信抿了抿上的胡子,笑道:“公子也知道小的子,最不耐烦人拘束的。好不容易了老太爷的管教,自在两年,没得讨个婆娘给自个找别扭不是?!我且得自在就自在几年吧……哎,怎么抬了屏风出来?嗨,真是,我还想瞧江二小姐一眼呢……” 他这后面话说的却是江府下人抬了个一人多高绣八骏图的六扇屏风,打开来放在院内正对门处,又有人抬了把八仙椅,置于屏风后面,那八个丫鬟站在屏风两侧。 这时,就听一个低哑的女声在屏风后响起:“未亡人韩江氏这厢有礼了。” 曹颙听了,正是那马车中女眷的声音。 江文证哼了一声:“韩江氏,你面也不还叫有礼?你若真是知礼的,就赶紧把我江家产业让出来,爷也不难为你。否则,今儿可没你好果子吃!” 江二小姐似乎对他的挑衅混不在意,声音毫无起伏:“江三爷这话说的奇怪,六合钱庄原是我母亲嫁妆,现下是我的嫁妆,什么时候成了江家的产业?” 江家族人惦记这六合钱庄也不是一两,但六合钱庄是江南第一大钱庄,背景自然不会简单。这江二小姐生母是自扬州大盐商之女,跟江南官场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这群江家人虽然多次伸爪,却都没在江二小姐手下讨了便宜去。 这次江文证在赌场偶然结识两个黄带子,又知道他们是江南总督噶礼的外孙,便如获至宝,只当了他们是靠山,也不管自家是否理亏,就大摇大摆闹上门来,一心想着对方要是怕了,便是得不了钱庄也能捞上一笔横财。 江二小姐忽而低笑一声:“江三爷说的是我母亲嫁入江家,这产业就是江家的了?” 江文证道:“没错!” 江二小姐又道:“我嫁与韩家,便是韩家的人。” 江文证更加得意,大声道:“没错!你既认了,就速速把钱庄还江家!” 江二小姐缓缓道:“江三爷,这产业,是母亲传与我的嫁妆,文书写得明明白白。若按你这么说,我嫁与韩家,这产业,就姓韩了,你来讨要什么?” 江文证一时语,搜肠刮肚竟找不出句话驳倒她。江文讯见不好,在一旁喊道:“三哥,你和那娘们啰嗦什么?她就能逞口舌之快!今儿有两位小公爷给咱们做主,她不认账,咱们就打到她认为止!” 那江二小姐抬高了声音,道:“光天化,你们还敢强抢吗?凭你是皇亲国戚,也得守个‘法’字,触了大清律,一样难逃!”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