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遍又一遍地敲着竹竿,和她一起在飞雪里驻足。 等到辛如练把篮子里瓷瓶都装了,才发现晏行舟就在她身后举着袖子给她挡雪。 难怪她说这雪明明越下越大的,怎么突然就停了,原来是他给自己挡着。 反观晏行舟,他就被雪淋了头肩,不过倒是没有磨灭他的矜贵之气,反而平了几分温润。 辛如练视线扫了扫。 这人不管做什么都是这副模样,风度在他身上彰显得淋漓尽致。 哪怕先前摸着栏杆上下凌竹亭都是如此,就好像是把礼仪风度刻进了骨子里,举手投足自然成景,却又不显得刻板僵硬。 大御明昭太子,果然名不虚传。 等到二人从凌竹亭下去,天已经擦黑。 晏行舟赖着辛如练一起走了一段路,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就这么肩并肩地走着,唯有竹竿敲着地面清脆如玉石相撞。 辛如练慢,晏行舟也慢。 辛如练快,晏行舟则会拉住辛如练的袖子让她等等。 后面还是他怕把辛如练给闹烦了,不再得寸进尺。 晃悠悠地回到南侧院后,晏行舟一进屋子就让人取了笔墨纸砚来。 南侧院的侍卫婢子们还是头一次见到他们太子殿下笑得这么开心。 上一次殿下这么笑,似乎还是半年前寒料峭那几。 烛火忽忽,案前的人解下眼上的白绫,泪痣浅浅,除去左眼当中腥红一点,眼底清明一片,笑意也溺在其中。 执笔,蘸墨,晏行舟铺开纸张,想着心中至景,一笔一画地在上面描绘着,勾勒着。 屋外雪落无声,屋内笔墨生香,烛光把他的身影拉长,落地成双,一旁的青柚瓷瓶里红梅点血,桌上茶香弥弥,不似人间。 等到蜡烛换了两道,晏行舟方才搁笔抬头,一幅美人近竹图也跃然纸上。 画上的美人席着一身鹅黄裙衫,娉娉袅袅,亭亭玉立,发髻高绾如云,皓腕凝霜带雪,寒风习习,白雪青竹相辉映,女子挎着篮子行于其间,专注地采集竹叶上的落雪。 晏行舟看着看着,眼底笑意藏都藏不住。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这个样子。 喜怒嗔笑皆是风景。 等到墨迹干了,晏行舟又拿出一个盒子,盒子里已经装了不少画纸,厚厚一沓。 晏行舟小心翼翼地把这张画放进去,又好似看不够一般,手指抚上画上之人的眉眼,就像是对待什么绝世珍宝。 “练儿呐……” “练儿……” 他一声声地唤着画上的人,每唤一声,眼底笑意便浓上一抹。 这是练儿。 是会跟他呛声、调侃的练儿。 如此可,如此令人心动。 第74章 你就这么喜他 翌 驿馆 褚谦一把推开门扉, 轰隆巨响,门被大力撞开,外头的风雪猛地灌入, 带来簌簌冷意。 屋内,褚楚握着笔, 捧着书认真抄写什么, 就连神也不曾变化过一分, 似乎并没有被褚谦的无礼行为打扰。 在大乐褚谦三天两头就会没事找事发疯,像这般闯她的房间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她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只要不搭理他自己做自己的事就成了。 见褚楚头也不抬, 又是一副淡定模样,褚谦抖了抖身上的雪粒子,嗤笑一声。 “皇妹还真是坐得住,大御明昭太子都来了这么久, 听说还受了伤, 你这个明面上的未婚居然连看都不去看一眼。” 褚楚跟没听见一般,就连半分眼神都不曾给来人,唯一的停顿就是把手上的书页翻篇,简单扫了一眼之后执笔又在纸上书写。 屋内燃着炭火, 门扇开, 冷空气陡然侵袭,她轻微地瑟缩一下, 了鼻子提笔蘸墨。 褚谦看见她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来气, 几步上前,一把夺过她手里的书, 上下这么一瞥,是本佛经。 “皇妹还有心思抄写佛经?抄给谁看?佛祖?佛祖信吗?皇妹自己信吗?”褚谦冷哼, “皇妹不会装久了还真把自己当佛莲圣女了吧?骗别人可以,可别把自己给骗了。” 这话讽刺意味非常,是个人都会动容。 然而褚楚依旧沉默着,书册被拿走她也不着急不作为,口中默念佛经的同时,笔下字字生花,就当褚谦不存在。 是早已将佛经烂于心,之所以抱着书册不过是为了温习一遍。 且大乐有古俗,说是每翻一遍佛经,就能为父母祈福一遍,佛祖听到了,自然会怜其孝心,达成心愿。 她虽然不信神佛,但为了远在大乐的父皇母后,她愿意多此一举。 褚谦就这么盯着她瞧,从她额头的赤三叶花钿到低垂的眼,再到握笔的手。 不得不说,他这位皇妹的字很好看。 寻常女子的笔墨多娟秀清雅,可她的字点竖横折龙飞凤舞,一笔一划行云水,大气却又不喧宾夺主,浩瀚可见其间山河万里,就连当初父皇母后都曾夸过有书圣之遗风。 想到这里,褚谦就是一阵气闷。 他的字和皇妹相比明明也不差,可以说是旗鼓相当,可就是从来没有得到过父皇母后的半句夸赞。 同样是父皇母后的孩子,可在他们眼里,他什么都不如他们这位掌上明珠。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