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从浓挑挑眉,扭着肢款款:“哟,太子殿下这是瞎了?” 这话算是大不敬了,但由祝从浓说出来,在场无人敢呵斥或指责。 听到声音,晏行舟侧了侧耳朵,把头转过来,摸索着就要起身行礼。 “长公主殿下前来,恕行舟有失远。” 祝从浓注视着他的动作,许是因为视线受阻,看起来很平常的动作做起来有些迟缓,不过这身好风姿也是难有,让人看了不觉失礼,反而别有一番风度。 辛如练视线在晏行舟的蒙着白绫的双眼上落了落,最后定格在他身后的一个瓶几上。 是款致的青柚瓷瓶,里面还着一枝红梅。 青瓶素雅,红梅冷,二者相搭很是赏心悦目。 辛如练没由来觉得有些眼,不仅因为这枝梅花是她昨折下的那枝,还因为这红梅青瓶的花的样式。 当文丛润踏月折梅,于窗前赠她袖冷香,她接过红梅便顺手在了这么一只青柚瓷瓶里。 现在情景再现,她自己都有些恍惚,一时分不清是何时何地。 那边的晏行舟一一向江书改和辛如练见礼,虽然看不到人,但她们三人来时便有人回禀过,晏行舟自然也知道来者都是谁。 前者恭敬回礼,客气也疏离,只是轮到辛如练时,没得到回应。 晏行舟不得不又唤了一声:“嫂嫂?” 他跟宋砚清差不多一般年岁,现在住在宋府,客气称宋砚清一声宋兄,叫辛如练嫂嫂也没什么,祝从浓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回过神来的辛如练自知失礼,道了声太子殿下便退去了一旁,只是目光时不时扫过那只青瓶红梅,若有所思。 祝从浓不清楚这其中的官司,不着痕迹地绕着晏行舟转了一圈。 不得不说,这人长得确实不错,纵然白绫覆面,看不见眉眼,但这风姿,这气度都是顶好的。 假模假样地问了几句太医晏行舟的伤势如何,祝从浓便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口吻道:“太子殿下初来我大齐便横遭此祸,说起来是我大齐招待不周,容王殿下略通些医理,不如请他帮太子殿下看看。” 不是她的人亲自看过的,她才不信晏行舟是真失明。 江书改是大魏人,不属于大齐和大御任何一方,由他来,结果更令人信服。 江书改听得她称自己容王殿下,嘴角浅浅挂上笑意。 倒不是因为这个称呼如何,而是这位长公主向来都是叫他书呆子,正经时刻端起架子来倒是也有模有样的。 晏行舟心底知道祝从浓是想确认他的伤是真是假,道了声谢,含笑由着江书改给他看伤。 辛如练注意着江书改的面部表情,对方和第一次给自己把脉看病时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变化。 就连最后得出的结果都和太医一样。 确实是双目暂时失明,何时恢复也没个准数。 不过太医说得比较委婉,江书改则没什么顾忌,直说要是此番恢复不成,后晏行舟怕是要终身失明。 一国太子失了眼睛,结果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辛如练目光难免落到晏行舟身上。 然而视线里的男子对这个诊治结果貌似并不以为意,嘴角还挂着昨相见时的笑意,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甚在意,淡定非常。 似乎是察觉到辛如练的视线,晏行舟偏过头来,像是寻找辛如练所在:“嫂嫂不必担心,大夫都喜把病情往重了说,我养上两天便好,就是在此期间给嫂嫂和宋大人麻烦了。” 他说的是不必担心,但辛如练知道,他要表达的是不必自责,不必内疚。 乡书无故伤人,说到底也有她的一部分责任。 本来想把乡书物归原主,但出了这档子事她也不好再把乡书往他身边送。 “你的嫂嫂在这边。”祝从浓看了一眼对着空气喊嫂嫂的晏行舟,拿起一旁的茶盏往他手里一,再轻轻一拨盏身,便把晏行舟的手带到了辛如练所在的方向。 从头到尾,没碰到晏行舟分毫。 见这人蒙着眼跟空气一本正经地说话,又有江书改亲自验看,现如今的她倒还真相信他是的确瞎了。 晏行舟面上有几分不好意思,俄而失笑,也不知道是笑自己看错了方向,还是被祝从浓所说的“你的嫂嫂”这几个字愉悦到了。 “担心我家练练是该担心的,毕竟太子殿下表面光风霁月,可肚腹之内藏着什么心思谁也说不准。”见他笑,祝从浓也似玩笑般道,“听,太子殿下的心在说话呢,好像在说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晏行舟再度失笑:“长公主殿下说笑了。” 祝从浓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不过就是放话让对方注意点,少在她家练练跟前凑:“是不是说笑,天知地知你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他们二人不过谈笑几句,一旁的辛如练眼眸却微微一动。 心在说话? 这几个字一出来,她便瞬间想到了许多。 中毒醒来时,她听到宋砚清说了什么,但她确定对方并未开口。 东郊小院里,宋砚清吐血昏的时候,她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 就连昨天,晏行舟被乡书啄了眼,她又一次发现了这个问题。 三个人当时明明都没有开口,但她却实实在在听到了他们说话,且那些话不像是能当着人的面直接说出来的,更像是在心底不能向世人坦白的。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