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脑子短路了,在想他怎么就跑过来了,在想老白的肚子好香,在想自己之前是为什么想要联系他来着…… 半夜两点多了哎。 “找我什么事?”最后迟拓端着杯子坐在她家客厅里的时候,她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你家……在附近哪个小区?”她先问了个最好奇的。 迟拓从茶几屉里出便签纸和纸笔给她写了个地址。 确实很近,她家台看出去就能看到的那种距离,个高倍望远镜调一下说不定都能看到他家窗户。 “……租的买的?”她把这张便利贴拍下来,撕碎丢到垃圾桶。 “买的。”迟拓回答。 安也挑眉:“你现在有钱啊。” “每个月都得还巨额房贷的。”迟拓说,他喝了两口热水才稍稍定下心,安也半夜三更通过那么迂回的方式找他,让他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进来以后确认她神状态身体状态都还不错,脑子才算能转了一点。 也更好奇她找他到底什么事。 “你找我过来就为了问我住哪里?”他问。 安也张张嘴:“……我没有找你过来我就给你发了个邮件试探了一下。” “你试探我就为了问我住哪里?”迟拓从善如迅速改口。 安也哽了一下。 “不是。”她有点郁闷,决定语出惊人,“我就想问问你什么是好好活着。” 迟拓:“?” 安也托腮看他,脸上很清晰地写着我就看你怎么回答的看戏样子。 很鲜活。 很安久久。 她今天心情不错。 所以这个问题应该没有他那一瞬间想得那么严重,可能和演戏有关。 他心又定了一点,紧绷的状态终于彻底松懈下来,他放下水杯,藏起了自己有些发颤的指尖。 “要不要帮你试戏?”迟拓问她,“像以前一样?” 安也托着腮的姿势僵了半秒,直起:“不是这部电影的问题。” “嗯?”迟拓问。 安也也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发现是温水之后非常嫌弃地把杯子往远处推了一点,把杨正谊下午跟她说的那些话简单复述了一遍。 迟拓一直没说话。 “喂。”安也复述完伸脚去碰了碰迟拓的拖鞋。 她给他单独买了一双黑拖鞋,再也不是那种酒店的一次拖鞋。 所以踢起来脚还不错。 于是她又踢了一只。 迟拓看笑了:“你既然每一次都得把两只都踹走,为什么踹完一只还得停一下?” “踹完一只以后会反省一下是不是太幼稚了。”安也回答,“反省完觉得反正就都那么幼稚了。” 迟拓笑着喝了口水,咽下了想她头的冲动。 他真该睡觉了,不然理智迟早有一天得离家出走。 “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他外表还是老僧入定似的稳着,声音语调都听不出任何异样,“你是不是恨过我?” “嗯?”安也歪头看他。 今天很奇怪,今天安也是非常清醒的状态,但是神态都和十年前一模一样,困惑和听他讲道理的时候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只除了刚才他主动提到试戏的时候,她一瞬间的僵硬。 重逢后她跟他试过戏,但是状况和现在不太一样,那一次是她主动的。 迟拓把话继续说了下去,这段对话他想过无数次,以为自己永远都问不出口,但是安也今天的状态给了他一点勇气:“十年前,我说你很空所以适合演戏这件事,你是不是恨过我?” 安也愣住。 “那个入戏方法……”他艰难的,“把自己空出来把角灵魂放进去的方法,是你第一次演林洛的时候用的,对吧?” 安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迟拓也不再说话了。 老白撒够娇叫了一声跳到自己悉的垫子上盘好睡觉,安也手上温暖柔软的手消失,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空空的手。 “对。”她听到自己回答,“出不了戏的时候,我恨过你。” “但是当时如果不是用这个方法,我拿不到林洛这个角。”安也说,“我妈会继续在影视城发名片,我们可能会穷困潦倒,也可能会因为出道起点低,过得比现在更糟糕。” 她用的是更糟糕。 “我只有这么一条路。”安也说,“糟糕,和更糟。” 所以她演不了好好活着的人,因为她从来没有好好地活过。 迟拓看着她,继续问:“我现在跟你说对不起,你是不是会更生气。” 安也:“……是。” 她会把他从台上面丢出去。 迟拓笑了,起身坐到安也旁边。他发现了,她家里的沙发买来不是拿来坐的,她的专属位置是沙发前面那个软垫,软垫不大,他坐过去以后两人就贴在了一起。 安也没躲。 “我们……”迟拓坐好以后跟她一起看着落地窗外面的夜景,“这下是真的可以回到过去了吧,毫无隔阂的那种。” 安也歪着头,想了想:“还有一件事,我五年前突然失联的事。” “你演公路片,父母离异的那个浪吉他手。”迟拓说,“出不了戏。” “第一家经纪公司又给你安排了一堆跑场子的工作,严万跟你说他能把你带出去,你就听了。” “结果第一份经纪合约全是坑,幻昼帮你付了巨额违约金,让你又去演了一部父母离异的角,那个角是个特殊工作者。”迟拓看着她,“结果那部电影拍了以后至今都没有上映,对吧。” 安也瞪着他。 “那年还有个竞技类综艺,现在还火的那个,你在状态很差的时候录了一期,应该是受了伤,具体什么伤我没查到,但是同期有个嘉宾犯了事被永黑,那一期综艺也没播出来。” “你当时伤到哪了?”迟拓问她。 安也指了指膝盖和脑袋:“当时是外景,双人自行车比赛,我被那个永黑的嘉宾甩出去了,膝盖着地,头撞到栏杆。结果膝盖骨折,头皮针,康复以后膝盖还去做了植皮。” 灯光下膝盖已经看不出任何伤口,安也把腿转了个角度,给迟拓看膝盖窝,上面有个很小的刀疤。 “在医院待了四个月?”迟拓估算了一下。 “半年。”安也说。 那一年她其实很忙,消耗巨大地拍了电影演了综艺,结果都没有播,本来因为巨额赔偿金的事情就已经非常糟糕的状态变得更加糟糕。 “那年真的是所有事情都堆在一起了,出院以后我又睡了二十天,那时候还没确定病因,左医生还不是我的主治医师,当时那个医生高度怀疑我是抑郁症,给了药。” “神状况就不太好。”安也说,“所以那两年,我是很严万的。” 那一年的折腾几乎毁掉了她的演员生涯,是严万求爷爷告给她求来了两部电影,都爆火,她才慢慢缓了过来。 迟拓终于伸手,了安也的头。 安也扭头看他,笑了笑。 “我没想到你会回来。”安也抱着膝盖坐着,维持着刚才扭头的角度,“我觉你在那边过得顺的。” “嗯。”迟拓点点头,一本正经,“顺得我也一直在看心理医生。” 安也:“……” “我去新加坡以后就不太睡得着了。”迟拓仰靠在沙发上,“一开始是担心我妈在我睡着的时候想不开,后来是因为焦虑。” “嗯?”安也轻声鼻子出气。 气氛太好了,他们两人都觉到了,很放松,十年前那种只要担心作业的那种放松。 “法律……很难学。”学霸迟拓也轻轻哼了一声,“我本来以为最多六年就能回来,结果拖到十年。” 安也也伸手,了他的头。 “所以……”可能是因为仰着头,迟拓的声音很哑,“经历了那么多事,你怎么能说自己不能理解什么是好好活着呢?” “你都那么努力活着了。” 安也愣住。 她没想到学霸的脑回路居然能绕回去。 她更没想到他这句话问出来以后,她心里居然会涌上来那么强烈的委屈情绪。 “傻子。”他说,直起身笑看着她。 她就这样怔怔的,慢慢地,哭了出来。 第五十三章 安也不常哭。 其实要是把她和迟拓从小到大哭的次数都统计出来的话, 迟拓哭的次数肯定比她多。 张柔格比王珊珊好,小时候迟拓哭会得到安,所以他泪腺就训练得比较发达,而她从小就不怎么敢哭, 眼泪会让王珊珊暴躁, 她最窒息的就是王珊珊的暴躁。 最多就是偷偷哭给迟拓看,迟拓很会安她, 给她各种小零食, 最后还能陪她一起哭。 迟拓离开以后除了演戏她就没哭过, 现在他回来了,她身体好像想把积攒的眼泪一次完。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