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自落成那起,他们的饮食起居便离不开此地,要走这条路也不觉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可今不同,洛宸在转过弯后的刹那毫不犹豫停住了脚步,长身立在那儿,攒眉直直地看向被丛草铺盖,草木幽深的一处…… “怎……怎么了?”出事以来,洛宸每一个没有预兆的动作,在陆晴萱眼中都是一个别有深意的信号,即使止步的原因并非危险或者突发事件,她也会由此到惶恐难安,何况,洛宸此时的目光里是那样的愁云惨淡。 顷刻之间,似有坠石砸落,陆晴萱说完这句话不过一瞬,所有人的心尖俱是一颤,毕竟不明就里的不知所措要远胜与敌人和危险的直面。而只有叶柒心中郁郁,晓得那草木里面究竟有什么。 那是老瞎子罹难当,推洛宸进入的暗道。 十年的时间,植被的潜滋暗长慢慢遮挡了暗道的入口,也遮住了十年前的残忍与绝望。 归家之后,洛宸有意将这段沉痛尘封,只一心想过好未来的子,且有陆晴萱和众人的陪伴,未尝不能算作是对她一种尽可能的补偿。故而她没有对任何人说,只希望时间可以弥合伤口,带走痛楚。 而其他人在知晓洛宸的过往之后,自是对这条暗道抱有了极大的好奇心,但他们更清楚一点,这条暗道是洛宸心上最深的疮疤,揭开旧疮的疼比新伤还要难耐。故而没有谁敢向洛宸发问,就连好奇心最重的陆晴萱,也不曾询问过暗道在哪儿。 所有人都抱着向好的愿望与希冀,不求往昔岁月是否美好尽然,唯愿未来喜乐平安,自然刻意避开伤心事,不做伤心人。哪想戾王步步紧,居然将魔爪伸到了风竹村,洛宸最不愿回忆的那扇地狱之门,自然也就被重新打开了。 往常走这条路,洛宸选择对被掩藏起的暗道视而不见,并坚信可期的将来可以用它的绚烂装点曾经的黑暗。可它到底就在那里啊,今番,便是躲也躲不过去了。 “呵——”半盏茶的时间一忽而过,洛宸眨了两下眼,终于深一口气又徐缓绵长地叹出,她眼睛里的惆怅与这一叹所包含的一样多,浓稠得化不开,不动。 陆晴萱顿时觉得更加心焦抑了。 洛宸却在这时敛了眸子,转过身看向他们,情绪分外低颓道:“难怪我会觉得桎攫墓中许多壁灯、机关那般悉,原来当年暗道里的种种,便是它们的影子……”说罢,终是垂首苦笑一番。 众人这才了然大悟,原是老瞎子从桎攫墓里学来了相同的机关术,将其用在了给洛宸建造的这条保障其生命的暗道上。 “洛宸,你……还好吗?”陆晴萱迫不得已没话找话——经历过这世上看不到希望的黑暗,怎么会好呢?但她还是紧紧牵住洛宸的衣袖,不管洛宸待会儿是朝那暗道走过去也好,抑或跑过去、扑过去也罢,她都会将她死死拽住。 然而洛宸除了眼中起氤氲朦胧的雾气,什么也没说,只任由陆晴萱将她这般牵了,堪堪地继续往厨房走去。 虽说是洛宸率先进的厨房,她晚饭却没吃多少东西,酒倒是饮了许多。 陆晴萱以往不是没见过洛宸喝酒,但她一向节制有度,这次多点,下次少点,虽不透真实酒量的深浅,陆晴萱也从未见她喝醉过。而且洛宸饮酒,素来不急不缓,轻呷细品,举樽置盏,皆透着一种任何人都模仿不来的高雅之态,时常令陆晴萱未饮先醉。她不止一次叹,“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的人间四喜,在她眼里远比不得同洛宸对饮共酌舒坦。 可是今,洛宸好似变了一个人,不仅一杯连着一杯地往嘴里灌,倏忽便不知饮了多少下去,一坛酒已须臾过半,而且还将酒污得衣襟、衣领上都是,因着那酒是被她泼倒进嘴里的。 陆晴萱留意到好几次,好几次她眨着灼热微红的眼睛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言又止,而后,一定是将两三杯酒一口气灌下去,任由辛辣的酒浆灼烧着她的喉咙滚滚而下。 每当这时,陆晴萱都能看到她额角的青筋明显地跳动着,可是洛宸并不收手,没有人知道她的脑海里在想些什么,只能在没过多久之后又一次看到她嗫嚅再三,言又止,烈酒浇喉…… “洛宸,你不能再喝了。”随着时间的逝,陆晴萱终于为洛宸的举动到忐忑与担心起来,她将洛宸刚刚碰到杯沿的酒坛拦下,拧起了眉头,“会醉的。” “醉了,或许就不会这般难受了。”洛宸从未像现下这般直接抒发过自己的受,想来确然难受得无以复加,也醉得有些厉害了。 说话间,她已趁陆晴萱分神之际,了杯子,作势就要把杯子往嘴里送。陆晴萱只好又将她的手拉住:“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真相还没完全清楚,中间还有什么事谁也不知道。”她一边说,一边又从洛宸手里把酒杯拿下来,放到远处,言语间已藏不住那些许的心疼与怨恼。 洛宸倒也没有争执,只是神情越发沮丧地向后一靠,歪在了椅子背上。 陆晴萱说的一点错也没有,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是现在的她,就是连喝酒,都缓解不了心里的郁结之气。原来毁坏比建立容易这么多,十五年的愉可以在朝夕间被破坏;几个月来的宁静生活也可以在一夜之间毁于一旦。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