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分明晓得来者不善,却不见到真面目不肯罢休。眼下亦是如此。 没有人不晓得危险,却都想贪这一眼,连陆晴萱、叶柒他们也不例外。 枭想是也被这奇怪的声音引了,洛宸到自己身上的枷锁正一点点松了力道,她试探着用了些力,枭并不曾将力道再施加回来。 近了。更近了。 所有人都看到,一个干瘦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只一眼,便让他们后悔了留在这里的决定。 那是一具尸体,一具活动自如的尸体,一具不需要骨笛驾驭就能活动自如的尸体。 脑袋上本该藏着一汪深潭的地方,现下只剩两个窟窿;整个脸上没有半点丝包裹,出雪白的牙齿紧紧咬在一起;干枯而黑的长发散落在它的脑袋各处,稀稀拉拉地掩盖住深深凹陷着的白灰面颊;还有它手上那些又尖又利的指甲。陆晴萱一下子便想起遇到九婴前和洛宸、谢无亦发现的那截折断的指甲。 尸体身上暗黑的苗服,虽然经历过尸身腐败、岁月侵蚀,已然变得黯然失,但看得出来,随它的主人长眠之前,它也有过无上的光华与贵气。 陆晴萱凝视着那尸体,诸般疑问乌云般笼盖了心上天空,却没有时间给她细思。因那尸体手中垂在身侧,又在地上划出长长刻痕的长剑,正与洛宸相距无多。 一时间,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觑着这个不知该归为人还是鬼的东西,面面相觑。 紧张的汗水顺着洛宸的额角滑落,枭更是心脏跳得比往常快了许多。陆晴萱本想趁机挪到洛宸身边,也被那尸体不知在看谁的眼窝迫得动也不得。 下一刻发生的,却是谁也没有料到。放着近在咫尺的洛宸和枭不作理会,放着与它差不多的同类也不去亲近,那尸人微仰着脑袋似是搜寻般有三分茶时,突然二话不说发疯也似朝游夜扑去。 游夜:“……” 众人:“……” “丑东西这是遭报应了?”叶柒心里兀自纳闷,适时骨笛声起,包围着她的尸人在消停不多时后又动了起来。它们纷纷面朝游夜转过身子,却没有似先前那般动作齐整,而是像团体中闹了分裂一般,混出格起来。 “……这群废物!”游夜一初将它们找来时就有此担忧,不想果然发生了。它们生前属于不同年代,也就是说尸体有陈有新,同样的炼化时间却难以产生一样的效果,是以,比起从陆宅里找的那些杀手的尸体,着实难用得多。 苗服尸体对游夜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执念,加之身手有些出人意料的不凡,游夜登时被打了个晕头转向,七荤八素…… 受伤的洛宸对枭,就好似羊羔对那般有引力。枭本不想放手,又恐游夜当真被那尸体打死,这才不甘心地扔下洛宸,率众人前去救护。 也正因如此,洛宸等人才得以重聚在一起。 他们每个人都受了伤,陆晴萱除了骨挫伤,后颈还被玉佩的绳索勒出一道血印;其他人则浑身布血口。洛宸被叶柒慢慢扶起,倚靠在她身上,低声着气,却无比庆幸地唤了每个人的名字,确定听到了每个人的回答,才终于挤出一丝笑容。 叶柒打着架嘴尚且不能闲着,何况这会儿是敌人那边吃瘪。常言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现下可是对苗服尸体认准游夜穷追猛打有着强烈的兴致。 “现下他们着不开身,我们还是暂且避一避,也好让……嗯咳咳……” “晴萱?” “……不碍事,”陆晴萱低咳两声,与洛宸对视过去,眼底化开一片温柔,“还说我,你方才那般拼,不要命了么?”说着,眼眶已然起了热度。 “之前你们说蛊还尸如何如何厉害,我还不相信,今一见,啧啧。”叶柒亦在旁颇有触道。 陆晴萱瞥了一眼叶柒,又看回洛宸,担忧地问:“洛宸,你还能走吗?” 洛宸深长地呼一口,黑玉般的眸子里水泽一闪,同时还掺了几分狡黠。她艰难地抬起手,在陆晴萱的上轻轻一抿,轻笑一声道:“走不了了,要你抱我。” 陆晴萱:“……” 她一时被洛宸的反应得难辨真假,发怔的眨眼工夫里,洛宸已然扶着叶柒和故月,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自受伤起她的伤口就反复被挣开,长好,再挣开,如同有一尖锐的物事在身体里搅和,滋味颇为苦痛难言,但她只是紧紧抿住苍白又挂了血渍的,一声未吭。 洛宸还能走,这便是不幸中的万幸。这样想着,勉强让人松一口气。 叶柒见蓬鹗瑟缩着肩膀,身形着实佝偻猥琐,猛不丁一巴掌拍了上去,倏地染了一手的黏腻。“你……”她这时才知道,蓬鹗后肩有一道很深的血口。 蓬鹗咽下疼痛,朝叶柒眨巴了两下眼,孩子似的笑了。叶柒却差一点没忍住,给眼泪放了闸。她抹了两下鼻子,掩饰着道:“要走赶紧走,省得那鬼东西吧嗒过味来。” “且慢!” “……” 叶柒话音才落,栖梧不知何故突然要众人停下,只见她神紧张着道:“你们听,孩子,有孩子在哭。” 作者有话说: 1.小科普:“腹诽”这个词最早当见于《史记·魏其武安侯列传》,并非现在才有的词语,在lt;a href= target=_blankgt;西汉,更是有“腹诽罪”这个罪名的。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