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子,恐是得更紧了。 她重新阖上眼睫,任过往的零星碎片在脑海里上演,直到到有人凑近了她。 那人动作很是轻灵,在自己滚烫的额头上敷了一条被水浸得润,冰凉沁心的软巾,随后又用柔的手在她的额角细致整理了几下,一阵淡淡的体香也随她这一番动作,乘着风钻进洛宸的膛里。 那是女人身上的香气,很清淡,有点像初时分梢头梨花清甜的花,好闻极了。 她知道这人就是陆晴萱,但她并没有睁开眼睛,看上去似乎仍在沉睡,唯有在心底默默垂叹。 陆晴萱在洛宸身边待了一会儿,其间,又动手查看过她腹间的伤势,替她换了一次额头上的冷巾,才起身离开。 洛宸的心里已然杂陈了太多滋味,那些过往画面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她的心,让她渐生出一种其实并不需要有的愧意。 十年光,弹指一瞬。这十年间,她效命于戾王,执掌绛锋阁,从来都是以服从命令为首要原则,哪怕撇开是非也不会在任务上出现任何纰漏;但是今天,她却因着陆晴萱,动手杀了绛锋阁的人,公然站到了戾王的对立面。 荒唐!真心荒唐! 一想到这儿,她就觉得有些意念昏沉,似是这些纷繁复杂的思绪正在极大地消耗着她的力,妄图从内里将她榨干。 她越发觉得疲累了,就这样闭着眼睛,不一会儿竟再一次昏睡过去…… 耳边风声渐弱,身下那块冷硬的门板想是也被人换掉,变得十分柔软。洛宸长久煎熬的身体渐渐觉轻松了许多。 然而紧接着,她忽地到一阵皮被撕裂的痛楚,好似正有人从她的左腹中向外掏什么东西。 冷汗顿时滚滚而下。 那种觉很是真实,她一时还不能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只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大有任人宰割的身不由己。 苦痛自是不消多言,但那双在伤口上折磨的手动作轻柔,已经在尽力帮她减轻着疼痛与不适。 在这样的觉中,洛宸慢慢镇定下来,意识也渐渐清明。她晓得应是陆晴萱在救治自己,想是不会做将她肢解那般残忍的事。 蓬鹗时不时帮洛宸擦去额头和脸上的汗水,转头再继续给陆晴萱打下手。过了片刻,陆晴萱才终于将先前在洛宸伤口内的布条尽数取了出来,同时,与之凝固在一起的创面也再一次被撕裂,渗出猩红的血。 汗水淋漓着,洛宸的呼越来越急促,眉头也很快蹙成了疙瘩。她在昏睡中都不忘记与所有的不适对抗,仿佛隐忍,早已成了刻在她骨子里的坚强。 清理创面,合伤口,上药包扎……陆晴萱将这一切做得如行云水。待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她替洛宸盖好了被衾,暖了房间,还了会儿她拧在一处的眉头,才叫着蓬鹗带上门出去。 之后洛宸便一直昏睡,不知道是因为身上的伤,还是心上的郁结所致。直到离开受伤之地后的第二下午,她才在窗外几个人隐约的谈声中醒来。 洛宸的武功和内息俱为上乘,五官百自是要比一般人通透锐。窗外说话的人离她休息的房间不是很近,说话声也断断续续、朦朦胧胧,但她已然能够听到并且醒来。从这一点来看,也算是从重伤后的虚弱中缓过来了。 腹间仍旧涩麻痛,但已不似先前那般难忍,洛宸将左手抚在上面,隔着新被人换上的干净中衣,可以摸到那里裹的厚厚布料。 她试探着用了些气力,从上缓缓坐起来靠在头,细细将房中摆设和陈列物事打量了一番—— 一套桌椅板凳、一张,一个放了瓶瓶罐罐的小型落地架柜,顶部平坦且空旷,故月正静静地躺在那里,与她这个主人隔着桌子对视。 窗外的人声还在时不时传来,洛宸一时好奇,抬起手轻轻将窗户撑起一条,目光穿过那条隙向院子里望去。 院子虽不是很大,但还另有两座房子,其他的都和先前看到的那般相似,应该是一块块的药田,只是面积要小很多。 蓬鹗正站在陆晴萱面前,手里握着一杆锄头,脸上笑得殷勤,不知道在同她谈论着什么。陆晴萱倒也不甚拘谨,一边拿着一棵草药,一边同蓬鹗讲着,神情格外专注。 这般看了一会儿,又见另外一个男人跑了过来,擦着头上的汗对陆晴萱说道:“陆姑娘。那边的地已经给您耙好了,还有什么吩咐?” “哧~”洛宸到底没忍住,她一边轻笑男人的憨拙,一边已心下明了,陆晴萱定是将他们尽数“制服”了。 这一次,绛锋阁输了,输得甚是彻底! 她掀开被衾,小心翼翼地下地,因为许久没有直起过身了,刚刚站定时,不免疼得皱缩了眉头。随后她披上了那件染了血的白外衣,身形略显踉跄地走向房门。 门轴转动的轻响,几乎与女人的低咳声同时传来,众人谈话的声音也随之戛然而止。 洛宸站在门口,手扶在门框上有那么一丝羸弱。 蓬鹗和陆晴萱闻声最先向她投来目光,随后,才是另外六个男人从不同的地方钻出头,一脸虔诚且恭敬地叫道:“阁主!” “阁主,您怎么起身了,陆姑娘说……”蓬鹗目睹了洛宸疗伤的全过程,晓得她伤口深浅,见她这样草率下地,不担忧问道。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