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热闹的城里,这是一座销金窟,可在人烟罕至的江心,那便成了一座牢笼。 谢却山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这座牢笼里。四面都是汤汤江水,无处遁形。 面前还有一个讨厌的人。 章月回。 “哟,醒了,命可真大——不对,应该说你太狡猾了,演技实属上乘。” 这人翘着二郎腿,百无聊赖地嗑着瓜子。 谢却山深深地呼一口气,五脏六腑都是通畅的,说明他还好好地活着。大概是所服毒药并不多,又救治得及时。 他无视了章月回,起身才发现右手上戴着镣铐,铁链另一端钉在墙上。这便将他的行动范围限制在了这个房间里。 谢却山有点恼怒。 章月回端的一副得意的嘴脸:“这地方选得不错吧?完颜蒲若让我来安置你,我心想你这么狡猾的人,放哪里都能让你有机可乘,放在这前后不沾的江心上,总不会出错吧。” “完颜蒲若去哪了?”谢却山懒得跟他周旋,单刀直入。 章月回微微眯眼,停顿一下,悠悠道:“想解决沥都府的事,就不能只在沥都府查,有时需要跳出去,也许答案在金陵呢?” 谢却山忍不住翻个白眼,装什么深沉,直接说完颜蒲若去金陵查沥都府到底谁是最大的内不就完了。 完颜蒲若的思路很清楚,她是来解决问题的。沥都府如果是一团雾,她就跳到雾外去看。 金陵,确实有知道谢却山身份的人。 金陵的秉烛司,更是掌握着南来北往的全部消息。 更何况,金陵已经出了一个叛徒了。“大”究竟是何人,金陵一直没查出来。此人极其隐蔽高明,得到的消息又极其准确,很可能就藏在秉烛司中。 完颜蒲若去与大联手,只会事半功倍。她这一招,真的是快准狠。 在她确认谢却山的身份之前,他都会被软在这个地方。而谢却山有预……金陵的消息传回来之,恐怕就是他的死期。 那边的事,都在掌控之外,纵使他有三头六臂,也无法谋算半点。况且他如今还寸步难行,只能在这里等死。 虽然他早就抱着必死的决心了,但是……现在他尚有一挂心之人。 “你怎么同望雪坞解释我去哪了?” 他没有提南衣的名字,但章月回知道他真正关心的是什么。 两个人都心领神会,气氛微妙了一瞬。 “就说你回大岐了。你的侍从贺平会替你上路,掩人耳目。” 在见完颜蒲若之前,谢却山便察觉自己可能回不去了,于是告诉贺平,想办法回家一趟,给南衣送一副避子药。 他不能给她留下麻烦。 这件事,贺平应该能办妥。而南衣知道他回大岐后,想来也不会再执着。这种不辞而别,说不定还会让她厌恶他。 一晌贪,还真的就只有一晌。谢却山心中无奈自嘲。 幸好与她在一起的每一刻,他都做好了离别的准备,此刻才不至于太措手不及。她如今已经强大,他随时都能放手。 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他沉沉地叹了口气。 “我尊贵的却山公子,看看还有什么缺的,我回头叫人一起帮你置办了。殿下可吩咐了,一定得伺候好你。” 章月回打断了谢却山的沉思,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瓜子屑。 想了想,兮兮地道:“长夜漫漫,孤枕难眠,女人要不要?” “滚。” 章月回的目光暧昧地在他身上盘剥了一圈:“啧,你这么——听说你在大岐就不近女,你不会还是个雏吧?” 谢却山面上浮起几分愠怒,怎么这人什么下三滥的事都要拿台面上来说,但转念一想,他有什么好跟他生气的?真有意思这个人,要真告诉他,他是不是该原地跳江了? 谢却山本不该计较,可看章月回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就是有点来气,忍不住想要打他的气焰,反相讥道:“你给完颜蒲若办事办得这么麻利,你不会是她的面首吧?” 章月回非但不恼,还得意地拂了拂头发:“我确实有这资本。” 谢却山意识到自己被章月回这种无聊又无赖的对话绕进去了,他想迅速结束这个对话:“行,我这里也没什么需要你尽心的,你就帮我传个消息出去就行,想来难不倒神通广大的章老板。” 章月回脸一滞,五官有些扭曲:“不是,你还真使唤上我了?搞搞清楚好伐,我是归来堂的东家,不是你秉烛司的小喽啰!” “鹘沙的死,你也不了干系,我嘴巴可不严——你想死完颜蒲若手里?” “狗东西,”章月回恨恨地骂道,自从跟谢却山“宣战”之后,他没捞到什么报仇的,倒是谢却山一直在给自己挖坑,真是老巨猾、心肠歹毒,他瞪着谢却山半晌,最后还是道,“仅此一回。” 章月回拂了袖,径直往门外走。 “不问问我传什么消息?”谢却山朝着人背影喊。 “废话忒多。”章月回头也不回地走了,心里已经盘得门清。 还能是什么,无非就是把完颜蒲若秘密去金陵的消息传给秉烛司,让金陵做好防备。 他章月回已经一只脚在贼船上了,多做一件事情也不算多。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