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衣愣了愣,这么着急?他为何不亲自回来一趟? 她张了张嘴,一肚子问题,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也不知道在众人面前问出口合适不合适。 “家主无恙,不便回,少夫人放心。”贺平一边说着,目光故作不经意地往案几上飘去,南衣注意到,茶盘底下了一角纸笺。 南衣悄无声息地摸走那叠得四四方方的纸笺,回到自己的房中才敢打开。 纸笺上头写着:川芎、当归、桃仁、红花、姜炭、炙甘草和芸苔子。有几个字南衣不认识,但还是很容易能辨别出来这是一张药方。 这里头一定藏了什么暗号。谢却山现在的处境想来不太好。 但是她还是想不通,什么人能把谢却山扣下?完颜骏跟他分明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谢却山从来没像现在的情形一样,一点后手都没留,人便消失了。他这么一个狡猾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局面才能让他这么被动? 南衣对着纸笺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什么所以然来。翌,她去了附近的药房,将方子默了一遍给抓药的小厮,让他照着抓了一副。 等候的时候,南衣才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这药有什么功用?” 小厮打量了南衣一眼,她今出门特意带了帷帽,不想被人看到脸。小厮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道:“夫人,这是避子药。” 像是天光乍现,转瞬黑云摧城,万念俱灰。 她忽然明白过来,药方就是药方,没有任何含义。 席卷全身的酸楚从口蔓延开,她分明说不上有什么问题,她也不想要怀上一个孩子,可他留下唯一的只言片语,怎么会是这个? 冷静而又无情。 她不懂,不明白,可她再也抓不到他,问个明明白白了,他安然自得地跑了,留她在一个残梦里。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要回大岐了?但是那个晚上,他没有告诉她。 南衣总觉得自己能懂他,可人和人之间,永远都有看不穿的隙。也许他骨子里依然是一个极度冷漠的人。何况他从没承认过自己的人格,都是她猜的。 当她站到了一个怀疑的角度,她所构建好的他都开始分崩离析。 南衣麻木地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回走。有人喊住了她,将她忘了带走的药到她手里。 药包好像烫手,她想松手扔了,可指头依然紧紧攥着。 —— 三前的清晨,谢却山是被完颜骏叫走的,来请的人说军营里有急事。 去的路上谢却山没觉察有什么不对,他子夜才从完颜骏府上出来,他们已经完全达成了共识。完颜骏就算还有怀疑,也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短短一夜,能出什么变数? 然而到了军营,谢却山到了异样,完颜骏显得格外紧张。 四下无人之时,完颜骏才低了声音跟他通风报信:“长公主来了。” 谢却山心里一沉,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厉害的人物来了。 先前几方势力互相制,别人对他的怀疑都没有证据,就不能将他怎么样。可长公主想除什么人,不需要理由。 他和这位长公主没什么情,但他能在大岐王庭站稳脚跟,却有她的推波助澜。 这位长公主,是个颇有手腕的女子,与其他岐人不同的是,她并不傲慢,并不轻视昱朝,相反,她是真的欣赏汉人文化,她不止一次在各个场合说过,那些才是国祚绵延的正统之道。 她对昱朝的研究可以说是入木三分,甚至在大岐推广汉人的文化与制度,引进儒释道三教,命所有朝官都要学汉话写汉字,为后南进做好准备。 喜归喜,她的手段是掠夺。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她启用了一批与昱朝有关的寒士——如今的宰相韩先旺,父亲便是在昱朝经商的岐人,给自己取了一个汉姓为“韩”,长子便从汉姓,次子从了原姓还叫完颜。韩先旺和完颜骏这对兄弟都在汴京待过一段时间,对昱朝很是悉。随着他们在大岐王朝中的迅速崛起,谢却山作为一个汉人,方能受到提拔,坐到如今的高位上。 不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完颜蒲若的风格从来都是雷厉风行,快刀斩麻。 谢却山独自在营帐里等了很久,这里是军营,他不可能轻举妄动。 这是一场熬鹰的软审讯。他硬生生枯坐了一夜。几次想要小憩一会,便有士兵进来烛火,将他吵醒。 算起来,他已经有三个晚上没好好睡觉了,铁打的人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到了凌晨,他也觉得有些头昏眼花,意志不清。 这会正是漫漫长夜即将走完,人最困倦的时候,就在这时,帘帐被掀起,完颜蒲若才姗姗来迟地进入了营帐里。 她穿了一身汉服衫,对红短衫,月白罗裙,若不仔细看眉眼,只当是哪个贵族家的女眷,娇矜贵。她未曾婚嫁,未育有子女,虽年过三十,却显得格外年轻。 “殿下。”谢却山起身行礼。 完颜蒲若手里端着点茶所用器具,袅袅婷婷地经过了谢却山,见他眼底有些淡淡地青痕,坐到主位上,故作关切地道:“却山公子,没休息好?怎么有几分疲啊?” 废话,一夜没睡,怎么可能不疲惫,他现在就想找张睡觉。但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神面对完颜蒲若。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