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料峭,衣衫单薄的女人被绑在后院的树上,漂亮的脸蛋被冻得青白,头恹恹地耷拉着。 谢却山路过时,脚步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便无动于衷地往厅堂里走去了。 完颜骏泡的茶已经有些凉了,半缕热气盘旋在杯沿。他想什么出了神,等听到脚步声才抬起头,朝谢却山做了一个请入座的手势。 素来喜怒不形于的人,这会看上去也有些心事重重。 “看来完颜大人的消息也快的。”谢却山开门见山,朝院子抬了抬下巴。 完颜骏一惊:“你也知道了?” 谢却山嘶了一声,故作惊讶:“我是从章老板那得知的……” 谢却山见完颜骏眉头渐渐耸起,猜测道:“莫非那章老板把这一手消息卖了好些个人?” 轻飘飘的一句点拨,正正点在了完颜骏的逆鳞上。 徐叩月是他的身边人,是他力排众议带来的,如果她藏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到沥都府,那他也是要担责的。如今鹘沙又在他背后虎视眈眈,他当然想要在人尽皆知之前,就把传位诏书找出来销毁,那便能相安无事。 但没想到章月回竟然把同一个消息卖给了好几个人!事情一旦闹大,完颜骏会变得很麻烦。 没有或是有,都是一件好处理的事,偏偏这是一件传闻里有,但实际上又没找到的东西,这便微妙了。 “这个商!”完颜骏怒了。 谢却山虚情假意地附和了一句:“什么钱都敢赚,也不怕没命花。” 如果章月回在场的话,恐怕已经气得跳脚,恨不得直接将一杯热茶泼到谢却山虚伪的脸上。 但背后嚼人舌,怎么能让当事人听到呢? 远在花朝阁的章月回打了个嚏,还没意识到谢却山已经不费吹灰之力地踩了他一脚。 “既然章月回已经卖了你这个消息,那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 谢却山表态道:“完颜大人,我自然是与您站在一边的,凡事都以朝廷的利益为先。这次前来,就是想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因为韩先旺的缘故,完颜骏对谢却山并没有像鹘沙那样充了敌意,他们算是一个派系的,先前虽然谈不上信任,但几次锋下来,他也找不出谢却山的错处,还帮了他不少忙。谢却山既然得了消息第一时间来向他投诚,那便姑且算作是真。完颜骏当下也迫切地需要一个盟友。 “你说,章月回不会把这消息也告诉鹘沙了吧?” 完颜骏和鹘沙的矛盾从禹城军之事后便益尖锐,他们隶属于大岐王庭的不同派系,大岐王一边启用立下战功的新贵族们南征北战,同时对内也要靠着旧贵族稳定内廷和经济。随着疆土的开拓,这两派争夺也愈演愈烈。 谢却山沉片刻,道:“以鹘沙将军那个暴脾气,他要是听说了,不得立刻上门来搜查……恐怕他还不知道。” 完颜骏觉得有道理,但又觉得有哪里不对。 “章月回既然能把这消息卖给你,就不可能不捞鹘沙的钱……” 但鹘沙为什么没有上门来挑衅?他最近风头正盛,这分明是个绝佳的机会。 “说到鹘沙将军,我还发觉一事,正想要来与完颜大人商量。” “请讲。” 谢却山从怀中掏出一块撕碎的帛布,给完颜骏。 完颜骏仔细一看,帛布上绣着黑鸦暗纹。他神一变:“黑鸦营?” 他他终于明白,鹘沙最近为何能有那么大的动作。朝廷竟越过了他,直接将黑鸦营秘密调给了鹘沙! 这一块小小的帛布,让完颜骏后背惊出一身冷汗。鹘沙有了这把利剑,势必要取而代之,让他滚回大岐。 “鹘沙近好像还在查禹城军的事……说到底是您放的炸药致使他的手下阵亡,他怕是不肯甘心,非要揪着这事找出您的错处啊……” 完颜骏勉强地笑了笑:“鹘沙这人真有意思,都是同僚,他不去找陵安王,却在这针对我,实在是太不识大体了。” “大人,你我都是看得清形势的,就怕鹘沙将军想不开啊,把刀尖朝着自己人……” 谢却山的每一句,都若有若无地在往鹘沙身上引。 以完颜骏的多疑,他现在脑中已经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会不会传位诏书的事,本就是无中生有,是鹘沙和章月回联手坑他而做的一个局?上次他了章月回,暗中已经得罪了这个商,鹘沙本就跟他不对付,这两人一拍即合,一边用黑鸦营查禹城军那晚的事,一边用徐叩月和传位诏书让他后院起火,转移他的注意力。 完颜骏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心不在焉地送走了谢却山,大步走到徐叩月面前。 他要被这种若有似无的可能折磨疯了,他得从这个女人嘴里听到实话,才能做出判断。 徐叩月被绑了一,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完颜骏把她从安置女俘虏们的洗衣院带回来之后,虽然监视和束缚着她,但没怎么对她动过手。 这一次是真的发怒了。 他掐着她的脖子她仰起头,她的脑袋撞到了树干上,含着一点花香的冷冽空气涌入鼻子里,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传位诏书,到底有还是没有?!” 眼泪在她苍白的脸上簌簌地纵横着,她的意志也近乎崩溃,喉头只挤出一个字眼:“疼……”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