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须逃出谢家,将消息送到过雨楼,不能再等了。 可这个九重院落就是一个巨大的牢笼,进了里面的人翅难逃。南衣这才隐约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很蠢的动作,可她不敢停下来。 忽然,慌不择路的南衣撞到了一个人身上。她一抬头,谢却山的脸就毫无防备地撞入她的眼里,南衣吓得连连后退几步,忙举起手里的喜扇遮住脸。 四下忽然静得要命,南衣只能听到自己几乎要跃到嗓子眼的心跳声。 她也知道举扇的动作有如掩耳盗铃,谢却山必定是看到她了,但她心里还存了一点侥幸,她今浓妆抹,与当时小乞丐般的样貌已经有些不同了——万一呢,万一他没认出来。 南衣看到那双靴子朝她进了一步,她只能怯怯地后退一步,他再进,她再退,然后她就撞到了连廊边上的矮栏,身子险些往后仰去。 连廊下就是花园中的湖,月光在水里影影绰绰。 他的手揽住了她的,阻止了她后仰的趋势。手掌的温度顺着衣料传至她后背,却让南衣不寒而栗,她被锢在了方寸之间,无处可逃。 “嫂嫂应该去为我大哥守灵。” 他的声音就像是连廊下的湖水,十分平静,但你分明知道这湖水在冬的凛冽里浸泡了许久,该是如何的冰冷。 谢却山松了手,南衣立刻逃也似的往旁边挪了几步,仍用喜扇死死挡着脸。他不费吹灰之力便扣住了她的手腕,硬生生将她举着扇子的手掰下来。南衣攥着拳同他僵持着,在他倒的力量之下却全是徒劳。 扇面一点点被放下,她的面庞在他眼前一览无余。 谢却山只依稀记得那个小乞丐有着漂亮的眉眼,倒也没想到小乞丐洗去泥垢,换上华服,竟有一张明动人的脸庞。 此刻她清澈的眼睛里盈了泪水,连同着慌张和恐惧几乎就要溢出来了。 这是猎物和猎人的攻守,这面喜扇是其中的盾牌,可很久很久以后,谢却山回想这一幕,才忽然想起却扇这个动作的意义。 “大,大人,您认错人了。”南衣结结巴巴地为自己狡辩。但这话显然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已经紧张地失去了章法。 “哦?嫂嫂以为,我将你认成谁了?” 南衣被问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她太紧张了,以至于忽然打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嗝。 五官一震,含着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哗哗地了下来,南衣不战而败,溃不成军。再铁石心肠的人,此刻也该被这个少女的楚楚可怜水滴石穿,但谢却山不为所动。 “大人,求您饶了我吧。” “摇身一变成了秦氏,你本事不小。” “我也是被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的语气咄咄人,狠戾起来。 “我,我确实是秦氏,但只是他家的私生女……是你让我逃的,我怕被你抓住,走投无路就去秦家求助,没想到他们骗我嫁到谢家来。” “他们自己有女儿,为何要人替嫁?” 谢却山越问越快,不给南衣任何的思考空间,她立刻回答。 “他们家嫡女有身孕了……” 这时,隔着一个湖的对面连廊上一阵脚步声传来,士兵手中的火把如火龙一般沿着长廊腾跃。 “那边有人!” 谢却山抬眸朝那边望去,士兵们很快就会赶到这里。 南衣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愈发可怜巴巴地看着谢却山。 而他只是玩味地朝南衣挑挑眉:“就算我饶了你,别人也不会饶了你。” 谢却山一副隔岸观火的样子,南衣知道指望不上他了。她甚至有点恼火,她以为她乖乖回答他的问题,他就会饶自己一命,结果他就是空手套白。 南衣视死如归地瞪了谢却山一眼,然后心一横,竟直接转身翻上栏杆。 “夫君,我要为你殉情!” 南衣高喊了一声,然后扑通一声跳入水里。 这一系列行云水的动作就发生在转瞬之间,连谢却山甚至都有些错愕,女人真的是会变脸,前一秒还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后一秒就能为自救而眼都不眨地投湖。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湖面上的涟漪,神却好似一点点松弛了下去。 紧接着,平静的湖面如同下饺子似的,士兵、小厮、女使纷纷跳下去救人。喧嚣从湖心开始蔓延,死寂的望雪坞沸反盈天起来。 第10章 猜忌起 南衣在湖水里挣扎,她水并不差,但这样毫无准备地跳入冰冷的水中,一时之间动作也慌起来,湖水涌入鼻腔,刺骨的冷传至四肢百骸。 这样的冷,让她瞬间回到了冰天雪地的虎跪山中。那几,她就是披着身的雪的山中奔跑,直到跑到那个破道庵里。 虽然庞遇告诉她只要去过雨楼传句话就行,但南衣担心自己没命到沥都府里,想多做一手准备。 道庵中只剩个废墟,一个人都找不到,院中确实有一棵枯树。 南衣不识字,但她却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她只望了一眼那绢纸,若把每个字都当成一个图案,她一眼便记下了绢信上所有的图案。 南衣寻来一张符纸,却找不到笔墨,索将手指头咬破,用指尖血在上面一笔一划复刻下绢信上的字,然后将符纸埋到大树底下。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