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人没有回答,轿子却停了下来,外头的队伍有些异样的安静。南衣有些狐疑,但还是准备伸手掀开轿帘。 正这时,有一只手先她一步起了轿帘。 风雪瞬间涌入轿内,一粒雪花落在南衣的指尖,寒意长驱直入人心。 她不知道来者是谁,但直觉危险,立刻举扇遮面。 谢却山扫了一眼轿内,仄的空间里只有一个少女端着喜扇乖觉地坐着。 他们隔着一面薄薄的喜扇再次相遇了,只是他们都没认出彼此近在咫尺。谢却山未看出异样,很快便放下了轿帘。 “有个我们追捕的通缉犯混进来了,我们要检查队伍。” 鹘沙一声令下,也不顾亲者的意愿,岐兵直接开始暴地搜查队伍,检查一箱箱的嫁妆和随行的人。鹘沙如鹰隼般的目光扫过队伍中的每一个人,但没有瞧出什么异样。 这是下策。现身即暴,我在明,目标便在暗。 可他们迟迟没有等到陵安王出现,而亲队伍就要离开山谷了,尽管谢却山拦着,鹘沙却一意孤行要上去搜,不肯放过最后一丝可能。 他清楚山谷里有枕戈待旦的死士,只要搜到了陵安王,双方必然战。 但到了这一刻,他们也只能铤而走险,不能错失良机。 只是,什么都没搜到。他们的计划失败了,陵安王没有出现。岐兵空手而归,只能放亲队伍离开。 不过,不甘心的鹘沙仍点了几个岐兵跟着队伍。 岐兵的马蹄声魂不散地跟在后面,南衣断不敢在这个时候下车,她也曾是岐兵追过的人。保命为上,南衣就这么被迫错过了她的最佳逃跑地点。 她只能再等时机。 谢却山和鹘沙目送着远去的亲队伍,他们都知道,平静并非本该平静,而是各方势力的博弈相互抵消,导致了此刻的平静,暗依然在奔涌,这场角力还没有结束。 可恨的是,他们还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到底是陵安王没出现,还是陵安王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了亲队伍? 若是在沥都府抓不到陵安王,任他南渡,抓捕会变得漫长而困难。 谢却山十分冷静,认为这还没到最糟糕的局面,他对鹘沙分析道:“不管陵安王如今在哪里,他一定没出沥都府,至少我们现在知道,谢家是这场护送的主力,盯紧谢家,就还有转机。” “那就杀了谢衡再。他一死,部署才会。” 鹘沙盯着谢却山的眼睛。 …… 同样的消息亦被快马加鞭送到了谢衡再跟前。 谢衡再先是诧异,然后稍稍松了口气。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但他亦有不安,陵安王为何没有出现? 难道是有人提前通知他此行危险,不要前往? 那之后他又该如何接应陵安王呢?千头万绪又涌上谢衡再的心头。 不过此刻,亲的喜轿已经快到望雪坞了,今晚的仪式,他还是得前往。 街上一扫萧条之景,鞭炮声振聋发聩,白地红皮一路逶迤。微雪相送,喜轿入了谢氏望雪坞时,雪也停了。 最后一粒晶莹的雪花落在屋檐下的红绸上,瞬间便化了,洇了一团小小的深水痕。 南衣从喜轿中下来,她的目光被喜扇挡去大半,只能看到人影攒动,却谁的脸也瞧不清。她隐隐约约看到有个穿着喜服的男子站在堂中,他有些消瘦,但身形拔,有宾客道喜,他便拱手回礼,周身气度温润。 南衣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这一刻,周遭的喧嚣和热闹给了南衣成婚的实。 先前心都是逃跑,但她错失了所有的机会,当下是最无法逃跑的,她索放弃了,心中的惶惶之意也跟着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 她开始意识到,这是嫁人,是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拜了堂,她就是他的子。以后,她真的能逃掉吗? 可是她已经站在这里了,站在这个男子的身边了。 暮鼓声从半山处遥遥传来,吉时就快到了。 谢家是沥都府的大姓世家,影响力不言而喻,喜堂之中自然宾朋众多,然而,也有浑水摸鱼进来的岐人细作,有一人扮作谢家小厮,一人扮作城中富商,混在人群里毫不显眼。两人对了一个眼,准备按计划对谢衡再下手。 正这时,门外客的管家高喊一声:“黄知府到——” 随沥都府知府黄延坤一起来的还有谢却山和几个岐兵,在场很多人都不认识谢却山,窃窃私语这面生的男子是谁,竟然连沥都府知府都客客气气地请他先踏入院门,那几个岐人士兵又是怎么回事…… 但谢家人一见到谢却山,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僵硬和难看,一时都愣在原地,竟没人记得礼节要去张罗接。 还是谢太夫人最先反应过来,直接无视了谢却山,招呼知府坐上席。 但黄延坤却让了让身子,做了一个请谢却山上座的动作,脸上堆着殷勤的笑。 岐人士兵们将带来的贺礼往地上一放,虽说是道贺,可个个却都跟个煞神似的,霸道得很。 一个唱白脸,一个就开始唱红脸了,黄延坤对谢家太夫人解释。 “太夫人,却山公子是大岐王庭派来的使者,他们不远千里而来,想与谢氏个朋友,还特意带来许多贺礼道喜,理应让却山公子上座,方能展现谢家的待客之道。”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