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入夜。 晚上的岭城好像突然没了脾气。太落入地平线的刹那,月亮莫名变得很亮,再然后,星星也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 林茉尔穿过庭院回到室内时,陆衡不知道去了哪里。急诊过道人来人往,比早些时候不知拥挤了多少。她本想拨个电话找人,临门一脚才想起来自己被陆衡单删了。 她在医院里绕来绕去,终于抓到个手里没活的护士。她正打算询问陆衡的去向,结果还没开口就看到他人在输区。 输区里都是金属椅子,坐起来硌人又凉股。林茉尔走到陆衡跟前时,他正闭眼休息。发现输管已经有些血逆的迹象后,她赶忙招呼护士换药。 估摸等了一两分钟,护士来到了陆衡旁边。林茉尔定睛一看,见她手里只有工具并没有药水。 “这都打完多久了。” 她一边拔针一边骂,动作十分利索,骂得也十分利索, “输的时候家属要在旁边看着,不然要你们来干嘛?这么不想陪,干脆回家睡觉得了,真是的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护士并没有刻意控制音量,便自然而然地吵醒了陆衡。他在护士拔针的同时醒了过来。他本想伸手按住针孔,但护士想都没想就托付给了林茉尔。 “按好!”她说。 林茉尔本就心虚,被护士这么一吼,她只好赶紧跟在护士之后,帮陆衡把伤口按得严严实实。 陆衡握住林茉尔的手臂,想说张口些什么,但林茉尔摇摇头,说:“我帮你按,你好好休息就是了。” 陆衡默默地把话咽了下去。 但是没过多久,他还是伸手拍了拍林茉尔。见目光扫到了自己身上,他再次开了口。 输室的窗户开了一半,风的声音因此钻了进来。那个风不小,把窗外的树吹得摇摇坠,好在吹不到他们身上。但那窸窸窣窣的声响,叫人好似闻到了风和叶的味道,有点凉,也有点涩。 说话时,陆衡将声音放得低,也将眼帘放得低,用睫遮住了自己的情绪。 林茉尔本是看不惯陆衡这副模样的,话总说得模凌两可,让人猜来猜去还老是猜不对。不过,虽同样一副表情,可他刚才说的话,倒是破天荒的坦率。 “你轻点。”他说。 林茉尔眨眨眼,一下子不知该作何反应。几个呼之后,她鬼使神差地松手。 陆衡见针,自己用手按了起来。 在旁边干站了一会儿后,林茉尔终于是受不住了。她以帮忙拿药为借口,从输室里逃了出去。 门诊药房早已关闭,好在急诊有自己的小药房。林茉尔跟着中药味走,很快就走到了药房门口。那地方设在急诊某个出口处,人量绝非输室所能比的。 她排队将单子递给了工作人员,工作人员把单子扫了扫,让她等着叫名字。 人民医院智能设备尚未普及,喊名字全靠喉咙,听到就是听到了,错过了就只能再排,可那地方实在没有落脚的地方。 林茉尔站在出口附近,一边呼新鲜空气一边聚会神地听。中途,工作人员好几次虚晃一,她脚也随之迈了又迈。终于,在她几乎要被挤出大门的时候,窗口可算是传来了陆衡这两个字。 一开始,林茉尔只顾埋头往窗口赶,等到工作人员第二次出声,她才意识到自己一时间挤不过去。她招招手,想让工作人员看到自己,可她很快又听到了第叁次呼唤。 这一次,工作人员把声音拉得很长。话音落地之后的沉默,也像是拍卖成前的最后一次等待,让人莫名其妙地心跳加速。 她不出声,想要让工作人员再等等她,可那头却没有回应。好在其他人听到之后自觉地让开了路,这般下来,总算是叫她来到了窗口前。 “你不要在这里站着了,后面还有人排队呢。”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家属?再说了,即便是家属,没有单子我们也是不能给药的,这是规定。” “行了行了,你找到单子再来吧。” 林茉尔揪着单子往窗口走,路上听见工作人员在对人发脾气。 那人虽然只留了个背影,但也可以看出些气质来。衣服款式朴素,不过料子极好,手表不是什么烂大街的大牌子,可一眼便知做工细,年纪似乎有些大,脊背却依旧拔。 林茉尔手上递单子的动作不停,眼睛却止不住地往旁边看。 工作人员拿过单子后,再次开了口:“呐这不就是啦,拿着单子才能取药的嘛。” 说完,他从地下拿出框药来,一边装袋子一边补充道:“家属记得转告,药是叁天份的,餐前餐后吃、吃多少看单子怎么说。” 他说完便将药甩了出来,还直接甩到了阿叔跟前。 看阿叔默默伸手,林茉尔赶忙把药拿了过来。她拿起就要走,可刚走没两步就被阿叔叫住。 “你认识陆衡?”阿叔问。 “您是?”暗自打量了阿叔一番后,林茉尔不反问。 阿叔笑了笑,答:“我是陆衡的父亲。”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