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四下望了望,也蹲到金虔身边,把手里的果盘放到地上,红着脸小声道:“阿金,这、这个新花魁当真有你说的那么美?” 金虔扭头望了一眼阿宝,挑眉乐道:“怎么?你小子连人都没见到就心萌动了?” “不、不是。”阿宝忙摆手道,“是阁里的大家都好奇的很,这眼瞅就要登台了,除了这花魁叫白牡丹,连这花魁长什么样、从哪里来我们都不知道,到时候客人问起来,我们可咋回话啊?” “这个嘛~”金虔摸着下巴想了想,挑起细眼笑道,“阿宝,这花魁的身份可不简单,整个阁里除了罗妈妈,就只有咱最清楚她的来历,不过,罗妈妈可待了,决不能随随便便说出去……” 说到这,金虔眼皮开始三快一慢频繁眨动。 “我明白、我明白!”阿宝忙不迭点头,又四下望了望,低声音道,“只要阿金你少少透一小点,罗妈妈绝不会知道!至于这好处嘛,阿金你尽管放心,阿宝我绝不会亏待你!” “有阿宝哥这句话就成!咱新来乍到,人面又生、地面又不,好多客都不认识,到时候还请阿宝哥多多引荐几位,咱也好尽快站稳脚跟啊!”金虔眯着细眼,一脸奉承道。 “包在我身上!”阿宝拍了拍脯。 就在二人说话这阵,琼玉阁邀请的诸位贵客差不多已经到齐。罗妈妈摇着萝卜,甩着绸缎帕来到擂台正前方,朝大厅、雅座,上下左右一一福身行礼后,清了清嗓子,提声喊道:“诸位老爷、公子、少爷、大爷,今儿蒙诸位赏脸能来咱们琼玉阁,实在是令咱们琼玉阁蓬荜生辉啊!不过诸位爷今儿也确实来着了,今晚登台的这位姑娘,姓白名牡丹,可是一位绝顶的美人,诸位若是……” 罗妈妈的开场白刚说了一半,那边就有猴急的客人不耐烦吼了一嗓子:“好了,罗妈妈,干嘛那么多废话,赶紧让美人出来见见大伙,俺们可都等不及啦!” 此言一出,厅内立即响起一片附和起哄之声。 罗妈妈一甩帕子,扭着笑道:“哎呦呦,瞧我这不长眼的,让诸位爷等急了。好嘞好嘞,姑娘们,请花魁白姑娘登台喽!” “来了~” 只听一阵脆生生的呼声从红木梯上传出,一队身着翠绿纱衣、手持淡黄轻纱灯罩的姑娘们从红木梯上缓缓走下,分别来到各个桌旁,将手中的纱灯罩罩在桌面灯烛之上。 整个琼玉阁的光线渐渐暗下,呈现朦胧之。 紧接着,第二队姑娘又从红木梯上行下,不同的是,这一队姑娘手里都提着粉红纱灯,围成一圈站到擂台四周。于是,琼玉阁内便只有擂台周侧光线明亮如昼,立即将所有人目光聚集于此。 众人窃窃私语,都在纳闷这琼玉阁搞得是什么把戏。 突然,一阵悠悠笛声从二层缭绕传出。 但见一十六位穿粉红纱衣的姑娘从楼梯缓缓步下:为首四人,手持翠绿竹笛,笛声随身而动;后行四人皆持碧长箫,再后行八人,分别怀抱琵琶、古琴。这十六位姑娘伴着笛声登上擂台,面向大厅众人分而坐。 持灯绿裙姑娘围站擂台外侧,十六位粉裙乐者坐在擂台之上,呈花绽开之状。 笛声悠扬,好似泉水潺潺,清耳悦心;一道白纱从屋顶冉冉垂落,轻飘似舞;萧音入乐,笛萧合奏,笛声,箫声合,杳杳似仙乐,婉转云雪。众人正如痴如醉,又忽闻高处传来衣袂翻飞之声,不觉抬眼望去,顿时惊当场。 只见一抹白影顺着白纱转旋飘然而下,白衣无暇飘渺,轻纱朦胧如烟,恰清月娥盈盈下九天。 素足触地,轻落无声,若风拂莲池; 娉婷身姿,雪纱清美,似裁云一片; 墨发曳舞,丝丝绵,半张薄纱覆面,勾勒芙蓉面; 桃花水眸,凌光莹动,风情环。 当真是:云裳惊绝飞琼字,仙袂破月飘馥郁,其动兮,回风舞雪,其静兮,玉润冰琢,好一个出尘如仙的美人。 乐声悄然而止,偌大的琼玉阁内,悄无声息,呼可闻。 那美人桃花眼眸轻眨转,众人只觉魂魄仿若被摄去一半,失了神智,只能呆呆随着美人眼眸恍惚心神。 “仙、仙女?”擂台下的阿宝傻呆呆望着台上的美人,失魂落魄。 金虔直直望着台上的某人,了口水:“啧啧,果真是天姿国,倾国倾城啊!” “那身材,那眼睛,那脖子……简直就是仙女下凡啊!”阿宝一脸憧憬。 金虔闻言眼皮一,顿时从某人的惊出场中回过神来,再定眼一看,险些笑出声。 某人的身材,嗯嗯,果然是凹凸有致,玲珑人,尤其是部……咳咳,看来丁二的那两个馒头成绩不菲啊! 还有那脖子——金虔目光转向身边已经陷入某人美不能自拔的阿宝——哪里能看到什么脖子?某人的脖子早就被白纱的密不透风,上面还别有新意扎了一朵雪莲花,嗯嗯,恰好能盖住喉结,这个设计有创意! 不过,话说这花魁登台好似都要表演几个特长什么的,冰姬每次都是弹弹琴、唱唱歌的,这……某人能表演啥? 金虔挠了挠头,回想了半天白玉堂的特殊技能:难道是表演喝酒? “铮——” 一声琵琶弦响,驱散了金虔脑海里“女装锦鼠与上百寻客畅饮通宵”诡异场景。 台上的十六名少女又开始第二节演奏,不过较第一节不同的是,此次不再是飘渺仙音,而是铿锵劲乐。 只听得琵琶急急猝响,扣人心弦,古琴铮铮,音韵鼓耳,宛若战曲催人。 台上美人美眸一闪,肢疾转,白纱飞旋,骤然间,一柄冰寒长剑锵然出鞘,寒光耀闪,惊灿华光。 美人身姿飘逸,雪影婆娑,手中宝剑随乐而舞,叱咤惊响,脚下行云水,身似蛟龙游云,点步飞身,腾空翱翔,似仙人乘云,寒剑游走,绵绝生风,剑影飞驰,凝绕青光。 此正是:霜影月衣气凌云,星错落绞龙,乐声振魂四方动,一曲剑舞风华绝,场观者但觉目眩神移,目金光耀彩,沉醉难抑。 忽然,乐声铿然而停,只见那舞者一个妙翻飞旋,回身收剑而立,一抹轻纱从舞者脸上缓缓飘落,显出一张绝容颜。 凝脂玉肤,羽扇长睫,樱滴,桃花清眸,香入魄,美魂,第一眼,似窥见月中嫦娥,清美不可方物;第二眼,若梦入江南,柳香酒美繁花绽;第三眼,便失了神智,仅觉此生,再无可恋。 琼玉阁内悄然无息,直到一众姑娘将遮住灯火的纱罩移开,厅内恢复明亮,才有人惊醒回神,起身鼓掌叫好。 “好、好好!好一曲妙音剑舞,好一个倾国美人!” “妙!实在是妙啊!” “他姥姥的,老子我活了三十多年,从没见过这么标致的妞!” “我今晚要定这个美人啦!谁也甭想跟我抢!” 一时间,风雅的、通俗的、务实的、语无伦次的各类叫嚣此起彼伏呼啸而出,险些将琼玉阁的屋顶掀翻过去。 擂台下,阿宝呆若木,口齿大开,顺着嘴丫子下的哈喇子在地面上汇聚成了一滩亮晶晶莫名物质。 金虔一双细眼里绿光幽幽如目,口中碎碎念念好似佛堂经文:“‘绝倾城舞动九州’——不好、不好,太文艺了,要不——‘九天玄女下凡尘’,不妥不妥,太象……啊!用这个,‘锦鼠群芳,寻客如痴如醉’,嗯嗯,这个好,既通俗又易懂,噱头十足,雅俗共赏,不错不错!就用这个标题,赶明儿就把白耗子这场剑舞改成七七四十九个段子的评书联播卖给瓦肆,就冲白耗子这美这风度这气场这霸气,绝对大卖啊大卖!啧啧,咱真是太有才啦!” 而在擂台旁侧的罗妈妈,想得大概和金虔差不多,此时动的连手里的帕子都捏不住了,掉在地上两次,哆嗦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才颤颤悠悠爬上擂台,抖着嗓子呼道:“诸、诸位爷,现在……” “罗妈妈,我出一千两,今晚这美人就归我了!” 有人冷不丁冒出了一嗓子。 这一下,就好似炸了窝一般,顿时了套。 这边,叫价声水涨船高。 “我出一千五百两!” “我出一千八百两!” “两千两!” 那边,以权势定胜负,黑道白道裙带关系悉数登场。 “我三舅舅的二表叔是当朝从三品的大官,谁敢跟我抢?” “我呸,我亲表叔的拜把兄弟还是三品大员呢,你靠边站!” “俺表哥在江湖上可是鼎鼎有名的鲨鱼帮的二当家!” “切,我大哥可是昆仑派的入室弟子!” “好了!都别争了!今天这美人就归我们云容社了!” 突然,一声高喝生生过众人叫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二楼东厢第三间雅间内,牛朝生探出一个脑袋,用折扇敲着圆鼓鼓的肚子,一脸蔑笑瞅着众人,脸油光在灯光下显得横狰狞。 众人顿时消声,都狠狠瞪着牛大少,一副敢怒不敢言之状。 牛朝生得意洋洋扫了众人一眼,自信朝厅内喊道:“罗妈妈,出个价吧!” 再看那罗妈妈,平里绝对是不敢违逆云容社半分,今却是有些不同,听到牛朝生之言,非但没有一口应下,反倒一脸正回道:“牛公子,今天到底谁能抱得美人归罗妈妈我说了可不算,全都要听白姑娘的意思。” 牛朝生一愣,两只绿豆眼眼在白姑娘身上打了个转,猥琐笑道:“这倒也有趣,难道白姑娘也要与前几的花魁一般打擂不成?” “打擂倒是不用……而是……而是……”罗妈妈干笑,频频回首望向身后的白衣美人花魁。 白衣花魁不言不语,只是轻轻挑了挑眉,眸光向擂台下方一瞄。 罗妈妈顺着望去,刚好瞄见蹲在角落的金虔,顿时双眼一亮,了一口气提声呼道:“这白姑娘的规矩,自然是白姑娘自己定啦!” “牛某愿洗耳恭听!”牛朝生还像模像样抱了抱拳,只是配上一脸笑实在是有碍观瞻。 罗妈妈点头哈:“牛公子稍等!”顿了顿,大喊一声,“阿金!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下面看热闹,还不上来?!” “诶?!!” 金虔正蹲在那里畅想美好的评书联播未来,猛然听见罗妈妈的叫唤,顿时一惊,蹭得一下冒出脑袋,指着自己鼻子尖莫名叫道:“让咱上台?” “就是阿金你!还不上来!”罗妈妈使劲儿向金虔招手。 金虔一头雾水,瞪着罗妈妈半晌,见罗妈妈丝毫不见妥协,才磨磨蹭蹭爬上擂台,一脸不情愿站在了罗妈妈身侧。 众人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在这个身形单薄,细眼浓眉,毫不起眼的小厮身上。 金虔被这一双双如似虎的目光瞪得一个灵,咕咚咕咚咽了两口口水,才着声音问道:“罗妈妈,你唤咱上来做什么啊?” 罗妈妈脸笑意,手中大红绸帕甩出一个圆弧度:“阿金,说说你家姑娘的规矩。” 金虔一愣:“啥规矩?” “就是白姑娘选入幕之宾的规矩啊!”罗妈妈一个劲的向金虔抖媚眼,抖得眼皮上的粉都快掉下半斤,低嗓门道,“是白五爷让我唤您上台的,您赶紧说说吧?” 金虔脸皮一,眼角瞄向距自己不超过五步的“绝代佳人”。 只见某位“绝代佳人”一脸似笑非笑,朝着金虔轻轻挑起一条眉角,幅度绝对不超过零点五厘米,若不是金虔为了揣摩某只远在开封的腹黑竹子练就了一身察颜观的绝招,怕是本无法察觉。 啧,难怪这白耗子非要让咱当他的贴身小厮,原来早就打算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咱! 规矩?啥规矩? 上台比武功、赛轻功还是拼内功? 慢着、慢着——让咱好好想想……如今这首要目标是引那采花贼出手,所以白耗子绝不能像冰姬一般,用摆擂台这种藏着掖着的法子,而是要反其道而行,广泛接触群众,逐桌接触可疑份子,大面积撒网,挨个排查嫌犯才是上策。 这么一想……似乎仅有那个法可行吧…… 想到这,金虔不由瞥了一眼某位花魁,细眼一眯: 哼哼,白耗子,你不仁就甭怪咱不义啦! “咳咳!”金虔煞有介事清了清嗓子,了细板,吊着嗓子呼道,“我家姑娘的规矩,啧,不是咱夸口,那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困难重重披荆斩棘难于上青天!不知诸位公子少爷是否有胆一试?” 此言一出,厅内又是一阵吵吵嚷嚷。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