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役郑小柳立即直身,恭敬立在一旁,一双大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眼前的四品护卫,心里不崇敬万分。 这位当今圣上亲口御封的御前带刀护卫,可是整个开封府各位官差衙役心目中顶尖的英雄豪杰。不说这展大人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单看展大人的长相、气派,也是当世罕见的人物。而最难得的是,这展大人虽然身受皇恩,官居四品,却毫无倨傲之行,对开封府里的大小衙役从来都是和颜悦,温文有礼,不得不让人心折。 不过,今这展大人的面怎么有些奇怪,猛一看去竟和包大人有一拼——怎么像黑锅底似的? 就见那展昭面凝重,双目隐忍,微微拱手对金虔道:“金兄,展某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今金兄的照顾——展某——多谢。” 说罢,便转身离去。 一旁的郑小柳不愕然,:刚才的气氛,难、难道是这位向素来好脾气的展大人生气了……莫不是自己眼花了吧? 郑小柳觉着纳闷,不看向身侧的金虔。 这才发现那金虔,打从一面就哭丧着脸,还万分悔恨地喃喃道:“古语说的好啊: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难道是咱的和平子过久了,所以才忘了这只猫儿是不好惹的?可咱也没做什么啊,只不过让这只猫儿在别人的铺子前站一站,顶多就算个‘美猫计’,不算犯法吧,但这也是为了咱开封府全体员工的福利着想,情有可原啊……” 郑小柳不由无奈摇头,长叹一口气。 这金虔稀奇古怪的举动,自己这个同屋之人已是见怪不怪。不过他居然能将展大人也惹恼了,看来的确有几分本事。 晚膳之时,皂班的徐班头是对金虔赞不绝口,大夸金虔购货有术,竟用不到世面上五成的价格就将买回了上好水果生蔬。可那金虔也是奇怪,若是平,定然会大大邀功一番,可今却不知为何,却始终面不佳,长吁短叹,直到回入三班院宿房内也不见好转。 郑小柳心中纳闷,却又不好开口询问,在房内踌躇许久,才开口问道:“金虔,你今和展大人——” 金虔正坐在边发呆,突然听到“展大人”仨字,不由一个猛子窜起身,高叫道:“展大人!展大人在哪里?小六,赶紧找个麻袋把咱罩起来,到箱子里,千万别让那巨阙把我给剁了,咱还不想英年早逝啊!” 郑小柳顿时哭笑不得,顿了几顿,才道:“展大人不在这里,是俺问你,你今天到底做了何事,为何如此失常?” 金虔这才回过神,望了望郑小柳,松了口气道:“小六,你年纪还小,大人的复杂世界你自然不了解,俗话说,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凡事还是小心一些,才能活得长久。” 郑小柳听言更是不解,心道:你不过才十六七岁,居然还说俺年纪小,这是何道理。想到这,不由站起身,了身板道:“金虔,俺的年纪足可以做你的哥哥,你怎么可以如此对哥哥说话?” 金虔不一愣,上下打量了一番比自己足足高出一个头的少年,心里不好笑:咱倒是忘了,自己女扮男装,年岁看上去自然比实际小了许多,只是这个小鬼,都没长齐,居然还要充当哥哥,这也太有喜剧彩了吧。 那郑小柳看金虔许久不说话,以为是惧了自己,不由高兴起来,一副老成表情提声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今天到底出了何事?” 金虔无奈,只好摇摇头道:“也没什么,就是咱不小心惹恼了展大人,怕他伺机报复,你也知道,咱只会逃命的本事,要是展大人动真格的,咱必然小命不保。” 郑小柳一听,不摇头,说道:“不可能,展大人乃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大豪杰,怎会如此小肚肠?” 金虔听言,顿时头黑线,心道:跟你这个“追猫族”实在是没有共同语言,简直是同鸭讲!你就差没在房里挂上那只猫儿的招贴画,对着淌口水了。 却听那郑小柳又道:“展大人为人正直自持,处事稳重,处事皆以道义法理为先,金虔你恐怕是多虑了。” 金虔听言不一愣,想了想,也觉有几分道理。心道:想不到这小鬼说话竟还真有几分见地。只是今咱被那猫儿难得一现的黑脸吓住了,脑筋有些短路,如今想想,的确没有那般严重。 想到此处,金虔心中不由豁然开朗,笑着拍了拍郑小柳的肩膀道:“小六哥,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郑小柳被如此一夸,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挠头笑道:“金虔你过奖了,俺比你年长几岁,多了几分见识也属常事。” 金虔一听:嘿,这小子,还真是给点光就灿烂,给竹子就顺竿爬。瞧再瞧郑小柳的笑脸,金虔顿起逗之心,扬眉道:“我说小六哥,你今天回家探父,那有没有告诉你爹你今天不小心砸了包大人脸盆的事?” 郑小柳一听,顿时脸暗了下来,低头道:“说了,俺爹把俺大骂了一通,还把他老人家刚刚买回的陶盆让俺包了回来,说是让俺陪给包大人,金虔,你也帮俺看看,这陶盆行不行。” 说罢便转身到自己铺取来一个包袱打开,捧出一个陶盆放到桌上。 只见此陶盆,质地均匀,通体乌黑,灯光之下,竟能反出荧荧光亮。 金虔先是一愣,然后又慢慢看向郑小柳,郑重问道:“小六,你真的要用这个赔包大人的脸盆?” 郑小柳点点头。 “噗!”金虔一下没忍住,顿时出一口口水,大声笑道:“有创意、有创意!”抬头看看郑小柳一副不解模样,金虔又拍腿笑道:“用此盆洗脸,包大人岂不是顿失面子?” “啊?” “黑脸掉到黑盆里,哪里还捞得出来?” 郑小柳这才明白,顿时气恼,两只眼睛瞪得溜圆,气呼呼地叫道:“你莫要胡说,俺爹说了,这乌盆乃是陶盆中的品,难得一见,怎可让你说一气?” 金虔听言,霎时停笑,抬眼定定看着郑小柳问道:“你、你你你刚才说这个盆叫什么?” 郑小柳不解,回道:“乌盆。” 金虔顿时头皮一阵发麻,绕着桌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心道:乌盆?这、这这这个不会是那个乌盆吧?不可能吧,上次碰到秦香莲已经很崩溃了,这次要是再碰上那个有名的乌盆……咱不会如此倒霉吧?心思转了转,金虔咽了咽吐沫,颤悠悠地伸出一手指,在乌盆上敲了两下。 “咚咚。”清脆之声在寂静夜里分外清晰。 “别敲!”一个声音随着咚咚声同时响起。 金虔与郑小柳同时惊呆,不由互望,面带异,不为别的,只为刚才那句话并非出自二人之口。 郑小柳也伸出一手指在乌盆上敲了两下。 “别敲!”咚咚声后,那个声音又说道。 金虔和郑小柳瞬间就跳到了十米之外,直直地瞪着桌上的乌盆。 只见从那乌盆之中缓缓腾起一缕白雾,飘飘在乌盆周围绕了一圈,然后在半空中渐渐凝型,不多时便形成一个人影。只见此人,三道黑髯,发髻散,一身白衣,只是面容身形都飘隐不定,仿若被蒙上层水雾般。 金虔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眼睛,最后不由闭上双眼,心道:镇定,镇定,咱是堂堂现代人,从小受唯物主义教育,马克思老人家说过,世界是物质的,物质是运动的,唯心主义……不、是信主义,咱一个堂堂未来文明人,自然不信。 经过一番烈心理斗争,待金虔终于鼓足勇气睁开双眼时,却发现,那道白影子居然又清晰了几分。 “扑通!”一声异响从身后传来,金虔回头一看,只见郑小柳瘫坐在地上,双目外冒,面惨白,全身上下哆嗦不止。 金虔暗暗摇头,心道:这个小子,竟然如此没有形象,简直是丢尽了咱开封府衙役的脸面。面对这种生死存亡关键时刻,才是发扬咱个人风格的最佳时段。 想到这,金虔不深一口气,双目放光,足下发力,一个猛子窜出房门,扯开嗓子大叫道:“救命啊……有鬼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个案子终于开始了,动中……这个案子没有皇亲国戚捣,应该会比较轻松,不过可能要让展大人稍微吃点苦头……表打俺…… 看了各位大人们的留言,墨心真是动啊,大家真是有科学严谨的态度,都比墨心强……墙角郁闷画圈中…… 尤其是正版路过大人免费提供的资料,墨心好动啊,挥泪中…… 原来北宋是铜本位制,不太用银子……汗 原来北宋是不用银票的……更汗 电视小说害人不浅啊…… 虽然墨心也考虑过运用铜本位制,但奈何墨心是个数学白痴,计量单位换算方面……无颜啊…… 所以,墨心只好厚着脸皮继续使用银本位制以及银票,各位大人们,请自动屏蔽…… 不过墨心在此要特别声明:北宋时期,是铜本位制,计量单位请以“**贯钱”为准,各位大人如果不小心回到北宋,千万别了马脚啊…… (另:正版大人,您提供的资料墨心就笑纳了,以备后用,嗬嗬,千恩万谢……) 至于为什么小金的俸禄那么少,其实,原因是:墨心一直没找到宋朝低等差役的俸禄资料,只好参照清朝的,结果没想到,北宋要比清朝富裕很多倍……汗汗汗……小金,对不起,俺不是故意要克扣你的工资的…… 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小金是个极度贪财之人,如果给她太多工资,她就会不思进取,不求升职,所以为了鞭策她,让她升职,可以和展大人及其上众人有所接触,墨心只好狠心了…… 不过,小金也许不久就可升职了,虽然可能会升的辛苦一点……汗……其实俺还没构思好…… 这两天查资料的时候,发现了很多令人惊异的资料。 其中有一条: 因为北宋时期,放牧地盘减少(好的放牧地都在辽国那边),以及边境战事等原因,马匹是非常紧缺的,大部分都被征去当军马。所以,北宋时期的代步工具,主要是……咳咳……那个“驴”…… 如果让英姿飒的展大人骑在一头“驴”身上…… 咳咳,这个史实就请大家自动无视吧…… 鞠躬…… ☆、第二回 灵光现请昭镇鬼 花厅院夜审乌盆 开封府的三班院乃是低等衙役住宿休息之所。这开封府内,衙役众多,除了那些已经成家立室的、在汴梁城内有住房的,其余半数衙役都在此院安身。整间院落下来,少说也有六七十人。 就说这金虔一个猛子窜出宿房,气运丹田,飙开那大嗓门一嚷嚷,顿时像在这三班院里捅了马蜂窝一般,咒骂声层层叠起。 就听西侧壮班院里几个人呼喝道:“的,这半夜三更的,鬼叫个什么劲?有鬼?有个鬼!我看就是你这个小子在那装神鬼,吵得大爷睡不好觉!” 东侧的快班院里也有人骂道:“这是哪个鸟人!鬼哭嚎的?大爷明早还要出门办案,再吵就把你抓到大牢去!” 靠近金虔宿房的几间皂班宿房里也糊糊传出声音道:“金虔——你别三天两头的闹事,安静两天,让咱们这耳子舒坦两天行不行?!” 金虔顿时僵在原地,酝酿好的其余呼救之词硬是卡在了嗓子眼儿,心道:nnd,想不到这古人比咱这现代人还唯物主义,竟然连个来看热闹的人都没有,啧啧,这古人实在太没想像力了! 金虔正在这边大把抱怨,那边却听自己身后门内的郑小柳哆嗦着惊叫道:“你、你你你是什、什么么……不、不要过来啊啊啊!!” 金虔顿觉背后风阵阵,寒凄凄,浑身的汗都竖了起来,心道:小六啊,不是咱见死不救,而是咱一个堂堂现代人,自小都跟电视电脑打道,这捉鬼去妖的买卖,实在是没有深入研究!你先坚持两分钟,咱这就去找老包帮忙。慢着,以前听说的乌盆记也不知是真是假,万一那只鬼不是什么好鸟,伤了老包可就大事不妙了,到时候公孙先生和那只猫儿还不跟咱拼命——等等,猫?! 金虔突然心中灵光一现:对了,如果咱没记错的话,猫科动物好像都有通灵的本事,想必那只猫儿的本事更高! 想到这,金虔立即两腿发劲,身形宛如惊鸿一瞥,从三班院内飞掠出去。 就见这金虔身如掠影,不过跃纵几下,便越过仪门、大堂,来到后衙,落入夫子院内。 环视一圈夫子院内东西厢房院,金虔不抬头望天,双手合十,嘴里念叨了几句,想想又不安心,又在口划了个十字,才鼓鼓气走进了东边院落,来到最靠边的东厢门口,刚想拍打门板呼救,却突听得门内一声高喝:“什么人?!” 金虔只觉眼前一花,一道寒光随着劲风就冲向了面门。 金虔顿时大惊,急忙向后跃出一步,才勉强避开面而来的寒光宝剑,脚下却是本顾不上,顿时一个股墩坐在地上,忽觉寒光又至,金虔急忙大声叫道:“展大人,手下留情啊!” “金虔?”对面之人诧异,“你为何在此?” 金虔先见鬼后遇剑,着实被吓得不轻,嘴里乌拉了半天才吐出半句话:“展、展展大人,包、包包大人的……” 展昭一听顿时大惊,忙叫道:“是不是包大人出事了?” 金虔使劲摇摇头,了口气才道:“是包大人的脸盆出事了!” 展昭愣了愣,才问道:“脸盆?” 金虔赶忙点头道:“包大人的脸盆闹鬼!展大人,你赶紧跟我去看看!” 展昭听言一愣,微蹙剑眉上下打量了金虔几番,不由想到下午时分的境遇,心道:这个金虔行为怪异的紧,莫不是又想到什么古怪点子来折腾人?可再定眼细看这金虔,面惶恐,浑身发抖,又不像是说谎—— 金虔一看展昭默不做声,顿时急了,一下从地上跳起来,扯住展昭的衣袖呼喊道:“展大人,那郑小柳还在跟恶鬼殊死搏斗,危在旦夕,属下拼死杀出重围,冒死前来求救,展大人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说罢,为了增强染力度,还特意摆出一张哭相,只是功力不到火候,竟是半滴眼泪也未挤出。 “……” 展昭看着自己那只快被拽掉的袖子,顿时头黑线,心道:这个金虔,难道当自己这南侠的名头是空头摆设,动不动就上前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想到这,展昭心中不悦,刚想开口呵退金虔,但一眼瞥见金虔几落泪的神情,心头又不由一软:想这金虔自小讨饭为生,自是无人教导,加之年纪尚小,行为难免有偏颇之处——罢了,就当是徒增一名小弟,随他闹一回便是。 “既然如此,展某就随你走一趟,你在此稍等片刻,展某先回房……” “回房?哪有那种闲工夫?救人如救火,展大人,您就别蘑菇了!”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