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挑,冷俊,额头阔朗,头角峥嵘,一对剑眉英,身材也伟岸。 ——帅。 “不知郎君何处高就?”欧意为他沏杯茶,不动声地问。 男人垂眸,声音一片萧索。 “在下是大理寺狱卒,专门看押死囚,父母早故,几个弟弟夭折,梁家亲戚都嫌我晦气。因此至今还娶不到子,听闻欧家择婿,冒昧前来一试……” 欧意听见媒婆嘀咕:“真是个呆子。” 别人相亲都吹牛充门面,这位爷倒好,专挑不好的说。 欧意却眯起藏狐同款眯眯眼,光一闪,心道:不错。 这不就是电视剧里常有的那种“天煞孤星”吗,别人怕,她可不怕,都能重生一回,谁跟谁比命硬。 如此一来二去,欧意已摸清了男人的底牌: 恋史:无。 不良嗜好:无。 政治理想:无。 这样的三无男人,欧意越看越意。 男人也诚意十足,将他所有的积蓄作聘礼,又双手奉上母亲留给他的金钗,说会敬她一辈子。 他是孤儿,她嫁过去就是当家。在古代,宅斗也是门大学问,欧意一心办案,哪有空应付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 欧意心里打了个响指,完美! 只是男人说话的嗓音始终轻暗,仅有的几次对视,眼神总幽凉而深邃,似心里有浓得化不开的结。 但欧意也没打算去了解他的心解他的结,本来就只想拿结婚当挡箭牌而已。 这场婚姻注定不走心。 两个月后的良辰吉,成婚。 男人婚后依旧沉默寡言,从未笑过。 但该他承担的家庭责任一点也没推。在欧意烧菜第二次糊锅后,男人主动承担起做饭任务,欧意也不想占他便宜,自己做力所能及的家务。做饭她不行,她可以洗碗。 男人负责家里大大小小体力活儿、劈柴挑水,欧意则负责浆洗二人衣物,照顾院子里的瓜果花草。 成婚一年,夫俩已经形成家务默契,小子过得井井有条,是左邻右里琴瑟和鸣的模范。 今晚经过灶台时,锅已经刷得干干净净。 桌上摆着三道菜,都还没动过,一锅鱼汤上已经结了层薄薄的油皮。 “最近抄书馆的生意太好,回来晚了。”欧意练地瞎编完理由,柔声说,“以后这么晚就别等我,你自己先吃。” 梁柏却轻轻摇头:“我身体好,不饿。” 欧意嗔怪:“你每次都这么说。还有,以后锅还留给我洗吧。” 梁柏又摇头:“昨夜我没回来,让你一个人在家,今天该我多做点。” 心里还有本账哈,好。 欧意不再反对,给丈夫夹菜,把他的碗堆得像小山一样。梁柏也说外面冷,先给欧意打了一碗热汤暖暖胃。 两人都是聪明人,清楚什么叫夫间相敬如宾,又闲扯了几句邻居家发生的趣事,什么谁家小女儿订了亲,谁家小孩又挨爹妈揍了,一顿晚饭吃得十分融洽。 梁柏吃东西很专心,每一粒米饭对他都好像十分珍贵,吃到最后就差没舔碗了。饭间,欧意偷偷觑了他好几眼,这男人面相清冷,但心是热的,不是吗? 古代男人有几个会做一桌子菜等子回来吃的。 别说是夫,就是这样的好舍友也难寻。 “这是我这个月的饷银。” 用过晚饭,梁舍友取出一个皮袋子往桌上一扣,掉出两块碎银来。 又说:“都是你在买菜,也不知道这些够不够,如果不够的话——” 欧意笑着打断道:“你自己也身上留点钱,不必全给我。” 死牢的伙食能好哪儿去。 那些个死囚要么无权无势要么已经被家里抛弃,都是等着秋后处决的活死人,是整个大理寺监牢最没油水的地儿。处决了,还得收拾遗体,有家人认领还好,多的是没人认领的得他们狱卒拉去野外葬岗,管杀还管埋,一条龙伺候,死牢狱卒是司刑界最脏最累的工作。 古代又信,他们这些死牢的狱卒往往被认为是晦气之人。 下九,说的就是这样的行当。 在那样的环境工作,也难怪他笑不起来。 欧意觑着丈夫,觉得他最近瘦了,只取了较大的碎银,小块的又给他:“你也别亏待自己,想吃啥就买点带去牢里。别忘了,我可是抄书匠,也有收项的。咱家虽不是天天吃,但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饿不着的。” 只是饿不着?听这意思,家用还真有点不够? 梁柏原本稍有缓和的神冷凝起来,心中颇羞惭:“对不起。” 我利用了你当天后赐婚的挡箭牌,还让你过这种穷酸子。 “后我定多赚些,让你吃好的、穿好的。” 她是书香门第的小姐,十指不沾水,全因和他成婚,才要省吃俭用。他不能陪伴她也罢了,还让她出去上工,复一地抄抄写写。 欧意显然也被他的道歉给整得无比羞愧,脸颊一下莫可名状地发红了。 她心里有个小人泪面地朝梁柏连连鞠躬:兄弟啊,你是不知道,那个疯批南安王已经把你当个死人了,无端端害你卷入死亡游戏,真是对不住哇! 当死牢的狱卒下九又怎样,干的活儿脏又怎样,赚的工资少又怎样,凭良心讲,这男人真不错的!而且还长得帅,身材好,浑身都散发着雄气息。 欧意的dna动了。 梁柏心情沉重,低头将牛皮袋收入怀中,柔软的身体忽然抱住了他。 骗人始终不对,欧意觉得自己隐瞒太多事,心中有愧,令这个拥抱更加绵。 夫间的拥抱本来就不只是拥抱,何况是梁柏这样“身体好”的男人。 短暂的愣神后,梁柏加重了这个拥抱,但并没有下一步行动。 “还来?”梁柏在她耳边低沉地问。 “嗯。”欧意羞涩地说。 “你这次可以吗?” 他的声音里除了不信任,还是不信任。 “试试吧,不试试怎么知道。” 这句话里,有三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豪气,剩下七分,大概是“走夜路唱山歌——给自己壮胆”。 梁柏把这女人的心虚全看在眼里,心里有些嫌弃。 “夫君,劳驾你快些。” 这婚姻已经不走心,再不走肾怎么行。 为了进入状态,欧意先行脑补了一番有氧动作片,故而很着急。 温热的吻落在她的嘴,力道很轻,充不敢妄动的忌惮,但欧意却热烈上。好歹是男人,受她的鼓舞,梁柏的吻开始加深、再加深…… 这次显然不是浅尝即止,一开始的轻触变得蛮横,仿佛之前只是公事公办的营业,现在才算真情。 轰轰,开足马达,准备上机动车道啦。 欧意扣在丈夫后颈的手按得更紧,整个人像考拉一样挂对方身上,仿佛要把两辈子的吻亲个够本,亲得嘴都肿起来了…… 欧.香肠嘴.意: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暴风雨”真的来了,只不过是在脑内…… 啊,头好疼! 脑袋里像有个钟鼓不停敲击,震得她头昏眼花,大脑就像分裂似的,一边向她发出继续亲吻的指令,一边却叫嚣着叫她必须停下。 该死,为什么每次到这一步就会这样?! 情到浓时,原地爆炸。 她的是非机动车马达,不允许她上机动车道! 欧意试图强忍头部的不适继续下去,但梁柏“谢绝”。 “算了,不要逞强。” 一松开,欧意立马如释重负,脑袋里的晨钟暮鼓随之消停。 一切戛然而止,就像电视剧播得正起劲呢,突然断电了?! 啪叽,快乐没了.jpg。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这样。” 欧意低头道歉,沮丧只维持了一秒钟,随即鼓励丈夫,“也许下一次就好了呢。上天要我们经历九九八十一难,风雨过后见彩虹!” 梁柏的“嫌弃”两个字已经写在脸上,声音冷得如冰冻三尺之寒:“我算过,从成婚至今,已经是第八十二次了……” 信了你的。 欧意:…… 只是打个比方,需要这么较真吗!炮.友! 哦不,他们没有鼓掌过,现在只能算舍友,呜呜…… 但她没有怼回去的资格。 是她不能人道,误人弟弟。 欧意叹气,张开双臂,想给舍友一个安的抱抱。 咦,什么东东硌到了她。 欧意:…… 梁柏:……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