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锦的黑眼珠跟着他移动,撇了撇嘴,没搭理他。 不过李治民可不气馁,光是闺女盯着他瞧这一点就够让这个新手父亲手动了。 “闺女,我是你爹啊,来,跟着我喊爹~”李治民循循善,看着闺女白的小脸蛋,忍不住伸出爪子捏了捏。 荣锦转了转脑袋,把自己的脸颊从便宜爹的魔爪里拯救了出来,然后噗的一下,了他一脸口水。 李治民抹抹脸,再接再厉地哄道,“来,闺女,喊爹呀,你听我咋喊的,爹~爹~”教的多标准啊。 “哎”荣锦调皮地应下一声。 李治民:“…………”好像有哪里不对。 父女俩一个傻愣愣一个萌萌哒地对视了几秒,李治民猛地拍了下脑袋,直说刚才听岔了,闺女好像没发声的吧? 低头再看荣锦,荣锦给他一副懵懵哒的无辜脸。 没等李治民再想做点什么,李婆子端着碗进来了,一看他那架势就警惕地问他是不是打扰福娃睡觉了,想干啥! 李婆子走上前一看,宝贝孙女果然已经醒了,臭小子就是不靠谱! 李治民讪讪地夺过面碗,兔子一般窜到另一边的桌子上坐着,开始飞快地吃饭。 李婆子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慈地将荣锦抱起来轻轻地摇晃着,哄她继续睡。 天亮后,荣锦再次醒来时,已经从大人的谈话中知道最近村里的不对劲在哪儿了。 周边逃荒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渐渐都摸到李家村这里来了,相应的不安定因素也多了起来,这片村落的平静生活被打破。 李老头当时从王店回来后就去找了老族伯商议,最后决定让村里的青壮年组成巡逻队,开始白天黑夜地换着班在村子四周巡逻,保持警惕,一旦发现擅入者,立即拿下。 李治民那晚就遇到了两个当贼的,当即就给他们敲晕了。 当然,拿下之后,村里也不能拿那些人怎么样。 关起来还得给饭吃,说不定人家乐意之至,扭送县派出所不现实,估计到地方所里也不收,收了还得管牢饭,谁养得起,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掳掠等大大恶的罪人,哪凉快哪儿待着去! 所以,村上也只是把擅闯的人逮住后教训一顿,让他们长长记,然后远远扔走。 巡逻队刚开始巡逻时还不以为意,认为大队长太杞人忧天,他们这片平静的很,又在犄角旮旯里,哪有人会跑这边来捣啊。 谁知平安无事了几天后,等他们真逮着一个闯进村的逃荒者时,彻底改变了看法。 对方穿的破破烂烂脏兮兮,瞅到空子摸了进来,看到大白鹅两眼直放光,拽着鹅脖子就想拎走。 大白鹅们当即反抗,嘎嘎嘎地鸣叫个不停,朝胆大的贼围攻,叨的他哇哇叫时也引来了巡逻队的注意。 擅闯者当场被逮住,被一群小伙子围住胖揍了一顿,然后扔到十里地外的小山窝去了。 据老族伯所说,那里草木茂盛且没有大型野兽,把人放那儿饿不死,有吃的他们就不会想着再摸过来了。 大家伙都以为这是偶然事件。 毕竟神迹范围那么大,他们村的地方又偏僻,对于外地人来说能不能找过来都难说,所以闯进来的人应该不会太多的……吧? 可惜,他们低估了逃荒者的总数,基数一大,偶然也基本变成必然了。 随后,随着摸过来擅闯或者偷东西的人增多,巡逻队没了侥幸心理,开始认认真真地白天黑夜连轴转,警惕危险,保护全村人生命财产的安全。 特别是,村里还有他们供奉的小仙女,马虎不得。 就在这样紧张的关口,有相的村民跟钱娥悄悄透,说看到李麻子去钱家湾送粮食了,问她娘家是不是缺粮了,咋没听到一点信儿啊。 要是送粮可得多找几个小伙子一路,别让李麻子一个人送去,就他那个弱兮兮的小身板,估计拿多少都不够在路上被人抢的。 钱娥听到这样的消息是一脸懵,她本没收到半点娘家缺粮的信儿,啥都不知道啊。 再说钱家湾虽说不比赵家村距离他们村近,但也在神迹范围内的,山上能采野果抓野物,水里能捉鱼,夏收的收成也不错,即使了公粮剩下的也能撑到下一季庄稼成了,咋就缺粮了呢? 钱娥懵然又疑惑,匆匆谢过跟她通风报信的婶子后,立马就去李麻子家找他。 一个两个的,真缺粮了咋不跟她说,怎么地也能搞到百来斤粮食借回娘家救急啊。 而且家里到底怎么回事,是出了什么事还是咋地了,之前的粮食去哪儿? 想着那些问题,钱娥心急如焚地敲响了李麻子家的大门。 “麻子,李麻子,快给姐开门,大姐问你,妮那边家里的事你咋不跟我说……婶儿,是你啊,麻子呢?”钱娥拍着门大声问,门开后却发现是麻子婶。 “是娥哎,麻子没在家,那事你知道了?”麻子娘让开路让她进去,听话音也是个知道内情的。 钱娥进门气没顺就将刚听到的消息跟麻子娘讲了讲,问对方知不知道李麻子去钱家湾送粮,到底是咋回事。 可别是李麻子私自送去的,不然麻子娘咋想?两家还怎么结亲处亲家,到时候小妹嫁过来可要怎么抬得起头哟! 钱娥心都要碎了。 “这事我知道,是我让麻子去给妮送粮的。”麻子婶笑了笑,让她不用着急,没啥大事,慢慢说。 钱娥听后顿时松了口气,没啥大事就好,那爹娘弟妹应该生活得好好的。 “那我娘家那边的粮食没了是啥情况啊?”不会是被逃荒的人抢了吧? 钱娥如此一想又惊了起来,就连他们村都组织了巡逻队防卫,钱家湾距离神迹的边缘更近,那岂不是很危险?要是村里没个准备…… 这下,她坐也坐不住了,恨不得现在就回娘家看一眼。 “你别自己吓自己,听麻子说,那边也组织人护卫村子了,你娘家都好好的,放心吧。”麻子娘温言安抚了片刻。 钱娥恍惚地点着头,也不知道到底放下担忧的心没有,又坐了会儿,她就起身告辞离开。 出来没走几步,正好遇到回家的李麻子,钱娥当即把人拦住了。 “李麻子,你给我说清楚,妮那边发生啥事儿了?!”她扯住对方的衣领虎着脸摇晃道。 “大姐,大姐,你先放开我,先放开我我跟你说。”李麻子连连求饶,对她怵的很,更害怕一旦不回答,下一秒就被狠狠揪了耳朵。 钱娥放开他,让他老老实实代,为啥偷偷摸摸地去钱家湾送粮,家里发生了啥事,为啥不告诉她…… “姐,我哩姐,你问这么多我咋回啊。”李麻子苦着脸委屈。 钱娥瞪眼,“那就从刚开始说!说清楚喽!”不然小心揪耳朵伺候。 李麻子低眉顺眼老老实实地站在那儿把最近的事代干净,没有一点敢隐瞒的。 钱有家在夏收后如钱娥所猜的那般,确实是不缺粮的,虽说没多少富余的,但保一家四口人吃喝,撑到下一次收获完全没问题。 但是之后就出事了,还是饥荒惹的祸。 灾荒闹起来,到处缺粮,这片神仙宝地的消息出去后,那些在这里有亲戚的外地人开始过来借粮甚至想借住。 钱有家也有几门外面的亲戚,以往很少走动过,过年过节都见不到一面,但现在一个个陆陆续续都跑到他家借粮了。 那些人饿的皮包骨头的看着都惨,钱父钱母善良又容易心软,刚开始就借了一点出去,这一下就刹不住了。 …… 就在李麻子向钱娥说道那些糟心事,希望坦白从宽的时候,县城里也不平静。 在反封办某间专门用来上教育课的教室里,严科长一身黑溜溜的站在台上,正情四地向下方的干事们讲着‘科学的终点是神学’的辩证。 他看起来比去李家村时更瘦了,被雷劈的黑皮仍然是黑的如同非洲人一般。 然而他自己却全然不在意的,还拿来当作某些神学理论的见证案例,神面貌十分之好,从他在上面唾沫横飞地讲了几个小时还停不下来就能看出了。 下方的干事们和他差不多,跟中了毒一样,一个个兴致高昂动难耐地听讲做笔记,望着他们科长的目光充了崇拜。 就在课堂气氛诡异地无比和谐时,教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门外进来两个人,均是一身黑灰的中山装制服,一看就是政府某部门的,两人扫视房间内一眼,准确找到目标——严科长。 “严同志,请随我们走一趟。” 第54章 钱父钱母心软之下好心却办了坏事。 知道他们家能借到粮, 那些亲戚都跑来了,不少还想直接住他家里,但是因为钱家湾有规定, 为了以防万一不允许外人住进来,所以借住的事不成行。 那些亲戚们开始以此抱屈, 哐钱父钱母借粮给他们。 就这样,不知不觉中, 钱父钱母被那群人捏着老好人的子掏空了家里的粮食。 钱妮姐弟俩起初不知道,父母当他们还是孩子, 本没跟他们说。 等到钱妮察觉后拦都拦不住了,稍微拦一拦就被借粮的人说是不懂事不孝顺心太狠毒没点同情心, 说小姑娘心底不好名声不好了肯定嫁不出去, 得被人退亲了巴拉巴拉巴拉的。 钱妮咬着牙差点跟人打起来,逮着欺负他们家的人咬了好几口,好歹抢回一点损失。 钱小弟更是一边气得直哭, 一边跟着二姐扑上去夺粮食, 那种要粮不要命的架势把人吓怕了,终于赶走了不知道是哪门破亲戚。 钱父钱母被二闺女哭着训了一通,方才反应过来他们是被哐了,好心借出去的粮食大概是包子打狗要不回来的。 钱妮再去粮缸里一看,基本不剩下什么, 连同姐弟俩抢回来的粮食一起, 撑了不到半个月就断粮了。 钱有悔恨无比, 冒着危险继续跑山上下陷阱套猎物, 然而自从人多起来后那些猎物都学了,轻易是抓不到的。 钱母每天省吃俭用,顿顿只喝能照得见人影的稀汤,把粮食留给丈夫和孩子吃。 只是没了粮食,稀汤也没喝多久,他们家只能天天煮野菜汤、摘野果子度。 有时运气好的话,钱有上山逮住猎物了,才能拿去换点粮食吃口稍微干点的。 钱妮本想去李家村求援,但是被钱父拦住了。 钱有自觉没脸去打扰已经出嫁的大闺女,而且正闹灾荒,想必亲家家里粮食也不多,不到过不下去的时候,他是不想去那边借粮的。 等到李麻子过来看他未来媳妇时,发现钱妮姐弟俩都饿瘦了,岳父母更是几乎只剩一把骨头,吓了他一大跳。 李麻子走亲戚是随手带了点细玉米面的,被钱妮当成了救命粮,不顾她爹娘叮嘱一定要省着用的话,直接全做成了面条,狠狠大吃了一顿。 “慢点吃,慢点吃,不够我再回去拿。”李麻子拍着未来媳妇的背心疼不已。 手底下都能觉到凸起的骨头了,以前哪儿会这样,都是饿出来的。 “唔,好吃,麻子哥,你来的真及时,不然以后可能就见不到我了。”钱小弟呼噜着面条庆幸道。 到时候人都饿死了,还咋能见得到。 钱父钱母放下了碗,脸上愧疚懊恼不已,错不该一时心软放那些中山进来,把他们家粮食都卷走了,还连累一双儿女跟着受苦。 钱妮捣了捣钱小弟,让他别再说了。本来爹娘反应过来后就一直很不好受,老两口自责又愤懑,咽不下那口气,却也不能拿那些人怎么样。如今再提起那事有啥用,徒惹爹娘伤心。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