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里,容娘的容貌一如往昔,似乎没有被时间影响,也没有染上风尘气,在权贵之间的名声越来越响,那一年,据说连先帝陛下也惊动了,借微服私访之名,一睹容娘芳容。” “嘶……”下面的人着冷气。 “陛下见了容娘,很是喜,当夜便留宿在花折,夜里颠鸾倒凤时——” 他顿了顿,所有人都提起了气,“不知怎的,偏偏就是在那天傍晚,容娘那七岁的儿子忽然违背了母亲的叮嘱,慌慌张张地跑回了花折,冲进了房门,看到了母亲与别的男人媾的模样……” “陛下骤然被扰,慌之下拿茶杯砸他,那小儿不知是不是吓呆了,竟跪在地上不肯走,一番拉扯,惊动了榴娘。” “陛下本是来寻作乐的,秦楼楚馆的夜夜笙歌,本就是你情我愿,天下佳丽谁敢不在真龙面前笑着承?可那小儿用那样一双眸仇恨地盯着他,好似他强抢民女,欺辱人家母亲似的,不由得心里膈应,雷霆震怒,拂袖而去。榴娘苦苦哀求,花折才幸免于难,只得按照陛下的代,将涉事的容娘赶出‘花折’,放她一个自由。” “可是‘花折’才是容娘的庇护之所,‘自由’于她,反倒是劫难,她带着孩子,在门口跪了三天三夜,榴娘也不肯答应再收她进来。” “唉……”厅内只剩下此起彼伏的的叹息。 “于是,慕容氏只得带着孩子离开了无方镇。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只是听说,有人在长安见过她,也不知道容娘此后有没有再遇到歹人。 “容娘就像是无方镇的雾,天亮之后便消失了,像是从未在此地出现过一样。” 妙妙将拉起被子裹到脖颈上,将自己裹成了一只蚕,滚到了边。 夜围拢下来,帐子里很快便暗了。他在外面点亮了蜡烛。 听说男孩子结束之后,大都没什么兴趣温存,她便趁着他起来点蜡烛的功夫,自顾自闭起眼睛,一个人安生睡了。 慕声回过身来,手却伸进被子里,抓住她的脚踝,将她从被子里一点点拖了出来。 “干嘛……”她慌张地扭过身来。 他身上披着衣服,睫在灯下凝着一点微光,低头吻着她的小腿,柔光勾勒出他发丝的轮廓,简直美得像是一副名家画作。 凌妙妙红着脸了腿,想快点破坏掉这种诡异的虔诚美,他便猝不及防地吻在了她脚背上。 一阵电似的觉骤然沿着脚背向上,她低低哼了一声,他便难耐地俯下身来住了她,双手捧住她的脸。 凌妙妙眼疾手快,立即抵住他的,哭丧着脸:先亲脚背,再亲脸,什么顺序…… “睡吧,别折腾了。”她眨巴着眼睛望着 他,突然发现他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他眉梢眼角带着,嘴嫣红,黑水银般的眼珠里水光潋滟,人至极,只想引得人去一亲芳泽。 这真是……真是……传说中的面含? 这荒诞的觉,刹那间让她有些茫,刚才被睡的到底是谁? 她向后靠了靠,身上的痛楚又将她拉回现实,一把将他推下去,拉开被子盖住他,假意凶巴巴道,“快睡。” 少年眨着眼睛,无辜顺从地看着她,侧脸极美。 她心里一动,忽然无端想起说书老头形容慕容氏的话来。 “人情世故,她多半不懂,他一样一样慢慢教过来,便像是给一副未画就的美人图,点上了明亮的眼睛一样。” “慕容氏过了一段里调油的子,愈发美得惊人。” 她扭过头,细细端详着慕声在昏暗灯下的脸,果真惊心地发觉他的眉眼、鼻尖、嘴以至于眸中神采,就如同被打磨的璞玉渐渐生光,越发显出从前不曾显出的秾之。 妙妙心里咯噔一下,一阵无端的难过,慢慢地拱到了他怀里,伸手搂住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妙妙想,这一点温柔藉,在他那里已经算得上里调油了。 那他原来,过的是什么样的子呀。 —————— 基本上接上了第二个知梦。剩余疑问后来会解释到。 我觉得赵公子的行为很不道德但并非完全不能理解,慕容氏是没什么错,但她唯一的错也是致命的——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最后瞒不住了才说出来。不是每个成年人都把情放在第一位的,有些人不在意伴侣身份,但有些人真的在意。这个世界里,隐瞒真身和隐瞒婚史、隐瞒遗传病什么的没区别。赵公子的走,不只是“两句话”的问题,他整个情观都崩塌了,他本不敢再相信慕容氏了。 颠倒别举个例子吧。女孩子某天遇到一个长得很帅,非常完美的男生,费尽心力把他给追到手了,放弃了富二代身份,跟家人断绝联系跟他成家生活在小镇上。她每天都在想,这么完美的人怎么被她给找到了。 然后家人来找了,跟女孩说你现在这个丈夫有问题,他不是普通人,他展现给你的样子不是他的本来面目,是他按照你心里理想的标准去塑造的一个假人,快点跟我回家去过正常生活吧。女孩去找丈夫对质,对方也承认自己不是普通人。 这能不恐慌吗?有的人肯定很害怕,选择回家去了,哪怕怀孕了也打掉回家了。谁知道生下来的是什么呢?家里人再不讨人喜,至少是真的可信任的。 何况男相对女来说是比较理而且心狠的。 但最残忍的是,教会了一个不懂的人怎么去,再将她抛弃。人抛弃,众口铄金,人之恶,都是慕容氏堕落的理由。 第96章 雾之城(十) 这是妙妙头一次主动伸手去抱他。 慕声怔了一下,不敢动了,连呼都不自知地放轻,全部的注意力不动声地集中在她的手搭住的地方。他觉到妙妙搂着他的,用力紧了两下,低声道:“今天都没去成花折,等慕姐姐他们回来,让他们给你复述一遍?” 原是为这个。 他心里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他的事情,向来没人在意,现在竟有人比自己还上心。 他顿了顿,很乖地应:“嗯。” 凌妙妙完成了安抚,准备回手,他手臂却飞快地一夹,将她的手无赖地在了自己上。 妙妙哭笑不得,没再挣扎,在昏暗的烛光下,以这种古怪的姿势搭着他,忽然小声道:“子期,你是不是害怕听那个故事?” 慕容氏的故事已经过半,他应该可以猜到后面是如何的急转直下。 他寻觅了那么久的真相,临到跟前,却近乡情怯了。 半晌没听见他有回音,她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膛,睫忽闪了几下:“就算是真的……那也是过去的事了,过去很久了。” 他不作声,留恋地反复摩挲着她的侧,将那里摸得热乎乎的,半晌,手伸到后将她一揽,一把进怀里。 妙妙身上只有一层薄薄的寝衣,还是刚才随便套的,二人的身体紧紧贴着,她觉得有些不太自在,推了推他的膛,像是小动物的挣扎。 “嗯,我怕。”他的声音忽然低低地从头顶传来。 凌妙妙顿了顿,不挣了,仰头看着他的下巴,嘟囔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英雄不问出身?” 说完,觉得有点人微言轻,补充论证似的,在他冰凉的脖子上轻轻啄了一下,不太练,警觉得像是叼虫子的啄木鸟。 他一僵,手臂登时收紧了,那一下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引了过去,仰着脖子等了半晌,也没等来第二次。 他顿了顿,睫微微颤了一下,有些委屈:“没了吗?” “……什么?”凌妙妙空出来的那只手正在玩他寝衣上缀的黑珠子,骤然听到发问,脸疑惑。 少年眸暗沉,在昏暗的烛光中勾了勾角,捏住她的下巴,低下头望着她,眼中泛着水,故意道:“……我连沟里蟑螂都不如,算什么英雄……” 凌妙妙望着他的眼珠里果真浮现出了怒火:“人家蟑螂还觉得自己活得怪滋润的呢,哪儿像你……” 说罢,又觉得心里酸涩,情绪上了头,勾着他的脖子又亲又咬,好几次嘴不慎蹭到了少年的喉结,惹得他眸光暗了又暗。 她这才撒开手,没什么力道地推了他一把,恨道:“说的什么话。” 怒火一消,她便下意识地摸了嘴角,又伸手摸了摸他颈上的几个浅浅的牙印,呆住了,背后一阵凉。 她大概是让黑莲花教歪了,总是在冲动想打他的时候,下意识上的却是嘴…… 还没想明白,就被人翻身住了。 少年吻着她的头发,随即急促的呼落在她颈侧,他的手摩挲着她的,在她耳侧克制地问:“再来一次好不好?” “请您留步。”慕瑶气吁吁地追了上来,“故事里略去的部分,能不能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们?” 老头略一沉思,问道:“慕方士想听哪一节?” “在房间里,赵公子找慕容氏谈判,他们究竟说了什么?” 老头抚了抚额头,强笑道:“不瞒您说,那珠子里的记忆有限,很多地方都是破碎不堪,有许多事,还是小老儿自己捋顺,猜出来的。” “那按照您的拼凑,他们大约说了什么呢?” 他叹了口气,道:“赵公子径自去问慕容氏的身份,慕容氏先是沉默,随即据实告知。说自己……”他小心翼翼地瞥了慕瑶一眼,“说自己不是人,是……是……”他似乎有点不太确定,音节在嘴里将吐未吐。 “魅女。”柳拂衣适时接道。慕瑶脸苍白,但没有打断。 “对,魅女。”老头眼睛一亮,有些紧张地询问道,“这魅女,是妖吧?我只怕讲出来引起恐慌,只得删去了这一节。” 慕瑶神复杂,指尖下意识地捻在一起,似乎不太想接受现实:“真是魅女?” 柳拂衣道:“魅女天生无泪,若痛极悲泣,只会泣血。在那一堆透明的眼泪里,才会有一颗血珠子。” 他顿了顿,抬抬手,示意老头继续。 “赵公子的脸很难看,只反复问她,为什么要蛊惑自己,为什么要骗自己?” “慕容氏愣了好一会儿,说自己没有,可赵公子不信,似乎是负着气,不久后便收拾东西离开了。” 赵公子为人自傲自负,在某些事情上,一旦有了先入为主的猜测,难免有些固执己见,刚愎自用。 越是在乎,越是多疑,越是止不住地想。 而魅女美绝伦,天生就是蛊惑人心的胚子,她强辩自己是真心,又有几个人会信呢? 慕瑶和柳拂衣一时无言,半晌,柳拂衣对着慕瑶耳语了几句,后者转身回了花折。 待她走远了,柳拂衣才低声问:“那孩子生出来的时候,可有异状?” “……”老头沉默了一会儿,咂嘴道,“刚生出来的时候,皮肤白得似雪,耳朵很尖,胎发长得盖住了额头,也不哭,长得是古怪得很呐。可是第二的时候,就变得和寻常婴儿一般模样了。” “哦对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比划起来,“这孩子小时候,头发长得忒快,一夜之间便从肩膀长到后,离开花折的前一,他娘从屉里拿出一把大剪刀,似乎是犹豫了很久,才给他握住,一把剪了。” “什么样的剪刀?” 老头回忆了一下:“就是农人剪草的那种剪刀,只是剪刀轴子上,刻了个弯弯的月牙。” “断月剪?”柳拂衣低声喃喃,暗自诧异起来。 慕瑶回来了,问:“那赵公子到底叫什么?” “这倒不知道,只是听慕容氏有一次唤他‘轻’。” 赵……轻…… 高门大户……长安城…… 慕瑶半晌没缓过神来,这故事里的主人公,竟是赵太妃赵沁茹的亲弟弟……轻衣候。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