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琉璃器皿,全是五德钱庄所出产! 这些人也都是聪明人,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昨天的客户中,很可能就有长乐坊大钱庄派来的人。郭业是用五大士族的琉璃器皿,对付五德大钱庄。 事到如今,除了张亮之外,其他人都是脸微微一红。 唉,自己还真是小觑了天下英雄!谁说长乐坊大钱庄的股东都是鼠目寸光来着?人家才是真正的大手笔,大气魄! 这一手耍得简直太漂亮了!哪用的着造玻璃那么费事,直接从自己那边买来,然后再半价出售不就行了吗? 如此手段,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不过佩服归佩服,现在的问题是,到底该如何应对长乐坊大钱庄的攻势? 张亮长叹一声,道:“这次咱们又失败了!依我之见,咱们不如把五德钱庄关掉,以后只靠琉璃器皿赚钱就行了,不要再招惹郭业了。” 李佑道:“那怎么行?咱们关了五德钱庄,那昨天亏掉的几百万贯不就白亏了吗?亏钱本王不心疼,但是亏了这么多钱,却对郭业造不成一点伤害,本王还真咽不下那口气!” 张良道:“那您说怎么办?怕只怕五德钱庄继续开下去,咱们只会亏得更多。”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反正郭业只要买下咱们的琉璃器皿,再用一半的价钱卖出去就行了。他最多也只会亏一半的钱。而咱们如果继续降价,损失的钱财可远远不只一半!正面硬拼咱们拼不过呀!” 李泉道:“勋国公此言差矣。谁规定了只能郭业买咱们的琉璃器皿,而咱们不能买他的?我这就派人,在他的长乐坊大钱庄购买大量的琉璃器皿!咱们还真是只亏一半的钱!” “那岂不是又到了比拼钱财的地步?这咱们还是拼不过呀!” 李泉道:“那也不尽然。琉璃器皿只有咱们才能出产,只要咱们买的足够多,长乐坊大钱庄那边就会供应不上。最终咱们的赢面还是很大。” 李佑一拍大腿,道:“有道理!就这么办了!买长乐坊大钱庄的琉璃,既可以减少咱们的损失,又可以让他们供应不上,实在是一举两得之事!措施得当,说不定还能反败为胜呢!” 张亮道:“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你们是想一方面派咱们的人偷偷到郭业那边购买琉璃器皿。另外一方面,却又要识别出郭业的人,不让这些人购买咱们的琉璃器皿。” “正是如此!” “可是,这样就不单单要比拼财力,还要比拼潜势力,咱们拼的过郭业吗?” 李泉道:“现在只能说鹿死谁手,还未可知。郭业基浅薄,在这场商战中,起的作用不大。但是柴令文和梁叔宇却是地头蛇,不好对付。不过,我们五大士族也不是吃素的!” 李佑道:“跟郭业拼了!咱们已经损失了几百万贯,怎么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郭业得意!五德钱庄就算要倒闭,咱们也要拖着长乐坊大钱庄陪葬!勋国公以为如何?” “呃……我听大家的意见……” 计议已定,存一百贯钱,兑换二十四个琉璃碗的公告,就在五德大钱庄门前挂了出去。 然后,李泉就准备安排人手从长乐坊大钱庄那边购买琉璃器皿了。 他的脑海中,已经定了数个方案,该派什么人,伪装成什么身份,到长乐坊大钱庄存多少钱,才不会引起郭业的怀疑。 而自己这边,又应该采取什么措施。避免郭业安排的人手来套购琉璃器皿。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想这些完全没用。 自从他挂出那块牌子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往五德大钱庄存钱了,仓库中那些琉璃器皿自然也无人问津。不仅如此,把昨天存的钱取出来的客人纷涌而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长乐坊大钱庄又继续降价了? 李泉派人前往长乐坊大钱庄查看,结果却让他大吃了一惊——没有任何降价! 等他安排了一个伙计,到排队的人群中询问,才知道了此事的真相,那就是琉璃市场已经崩盘了。 到了现在,没有任何人愿意继续持有琉璃器皿!就是价钱再低,也没人想要。 想想也不奇怪,李泉等人完全是当局者。 如果说之前的降价,还让人们以为买了琉璃器皿就是占了大便宜的话,那今天的再次降价已经成了押到骆驼的最后一稻草! 到了现在,在人们的心目中,琉璃器皿已经没有了任何保值功能! 原来两百贯钱可以买一个琉璃碗,到了现在,竟然一百贯钱就可以买二十四个!平均下来,五贯钱不到就可以买一个! 短短的三天之内,琉璃器皿的价格,已经不到原来的半成!谁知道以后还降不降价? 前两天买了琉璃器皿的人,可是亏大了! 至于只是存钱换琉璃器皿的人,心里面也犯合计了。虽然可以拿着琉璃碗把自己的本钱赎出来,但是看现在这架势,五德钱庄的行事不妙呀。 他们不会把自己存的钱都亏掉了吧? 不行!得赶紧把自己的本金取回来! 至于那些琉璃器皿,谁留着谁二。五德钱庄有那么多琉璃器皿。过几天指不定会降成什么样呢。 在这些“聪明人”的带动之下,五德大钱庄门前的人是越聚越多。 原来令他们趋之若鹜的琉璃器皿,此刻放佛烫手的山芋一般,一刻都不想留在手中! …… 张亮双手一摊,道:“所以,现在咱们的五德钱庄门前,就是您看到的这幅景象了!事到如今,咱们的五德钱庄可以算是完全失败,今天就可以关门大吉了!” 岑文本目瞪口呆,道:“这么算起来,郭业本就没有亏多少钱,就把咱们打得一败涂地?” 张亮苦笑道:“恐怕是那样。事实上,长乐坊本就没有卖出多少琉璃器皿。认真算起来,他恐怕还赚了不少。毕竟那些琉璃器皿是咱们亏本卖给他的!”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完全不可能!是不是什么地方搞错了?!”岑文本双手挥舞,状若癫狂。 李泉沉声道:“岑侍郎休要装疯卖傻,我告诉你,没用的。咱们的五德钱庄已经完了,您那三十万贯欠债必须尽快归还!” 第1790章 天理循环 岑文本哈哈大笑,道:“还钱?好说,好说!不就是钱吗?钱是什么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什么舍不得的?你们五大士族这次的算盘打得好呀……” 说到这里,他用手点指李泉,道:“这次五德钱庄可是亏惨了,而你们五大士族的琉璃工坊却是毫发无伤。也是我岑文本瞎了眼,竟然与你们合作!” 李泉道:“岑侍郎何出此言?我们研究廉价琉璃器皿的制作技术,用了大量的钱财。现在谁都不愿意要琉璃器皿,我们那些钱岂不是打了水漂?” 崔少泽也道:“另外,我们的琉璃工坊之中,还有不少琉璃器皿。这部分损失,我们也要自行承担。更何况单单说五德钱庄,也是我们五大士族的股份最多,怎么算得上毫发无伤?” 岑文本被反驳得哑口无言,道:“那我究竟应该怪谁?” 李泉道:“当然是郭业。要不是他,咱们怎么可能亏那么多钱?” “对,郭业,是郭业!我这就去找他算账!”岑文本这话一说完,就匆匆跑出屋子,扬长而去。 张亮道:“大家跟上去看一下,这家伙今天的表现特别怪异。” 李泉冷笑道:“有什么怪异的?依我看,他是不想还钱,在装疯卖傻。” 张亮摇了摇头,道:“我看不像,岑侍郎该不会是气疯了吧?” 李佑道:“反正在这待着也没啥意思,一起去看看吧。” 有他带头,众人相随,在伙计的指引之下,他们很快就来到了长乐坊大钱庄的总部门前。 只见此时的岑文本,衣服之上,沾了不少尘土,额头之前还有一块血迹,鞋子更是跑丢了一只。 如此惨状,要是不仔细看的话,谁能认出这就是风度翩翩的岑侍郎? 岑文本此时正跳着脚地骂街,道:“郭业,你给老子出来!你把我害得一无所有,老子跟你没完。你有没有胆子跟老子当面把话说清楚?” “郭业胆小如鼠,被本官的正气所慑,躲在壳之中不肯出来!真是可笑呀,可笑!” “郭业你个卑鄙小人,老子诅咒你生孩子没眼!子子孙孙男为盗女为娼……” 岑文本的污言秽语层出不穷,说话更是颠三倒四,众人面面相觑,都到情况不妙。 李泉紧皱眉头,道:“这话是怎么说的?他不会是真疯了吧?早知道我不管他要那三十万贯的债务了。光他这个中书侍郎的身份,三百万贯也值呀。唉,真是太失策了!” 李佑道:“事到如今,后悔有什么用?赶紧想想办法?” “有什么办法?没听说过疯子还能治好的!咱们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作不认识他!” “你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那你说怎么办?” “废话,我要是知道怎么办,还用的着问你吗?” …… 郭业听到门外的叫骂声时,还以为是五大士族又使出了什么谋诡计。但是等他看到门外的岑文本时,也是吓了一跳! “岑侍郎,你……你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 “姓郭的,你装什么傻呀?岑某人能有今,全是拜你所赐!” 郭业大惑不解,道:“岑侍郎,咱们俩要说有什么瓜葛,那也只是令弟岑文昭一案。就算在这个案子里,令弟也只是被罢官罢了。您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成了这个样子吧?” “你特么的装什么蒜呀!我找你当然不是因为我弟弟的事儿,而是五德大钱庄,都是因为你,五德大钱庄要关门大吉了,我投在五德大钱庄的五十万贯钱血本无归!” 郭业这才明白怎么回事。 他挠了挠脑袋,诚恳地说道:“岑侍郎,说句实在话。五德钱庄我还以为是五大士族的买卖呢,本就没想到这里面还有您的份子!这可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对不住了!” “你……你完全不知道这里面有我岑文本的分子?” “正是!” “哈哈,哈哈!原来我岑文本在你的眼中竟然是如此无足轻重!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 说到这里,岑文本的头脑之中突然一阵清明。 自己是因为什么对郭业恨之入骨呢? 仅仅因为自己弟弟的那一桩案子,郭业没有给自己的面子!就因为这么一桩小事,他几次参与密谋,对郭业不利。 到了后来,竟然赤膊上阵,不仅自己投入了二十万贯钱财,还和李泉签了三十万贯的借款文书,把这些钱都投入了五德大钱庄。 钱财还是小事,事实上自己早已做好了损失这五十万贯的准备。只要能让郭业受到难忘的教训,自己愿意承受这个损失! 令自己难以接受的是,五十万贯血本无归,而郭业却是毫发无伤。 本以为没有比这更悲惨的事了,到了现在,自己才明白,这还不算是最惨。 最惨的是,自己处心积虑对付的郭业,完全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恨意。他只是在无意之间,就让自己倾家产! 自己这算什么?一个小丑吗? 后悔! 好后悔呀! 一是后悔不该为了一点小事就和郭业为敌,二是后悔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竟然没看出郭业那么简单的谋,三是后悔……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