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哥,你做好当爸爸的准备了吗?” 陈学功侧头,亲了下秀的耳朵,“迫不及待,你知道老何怎么嘲笑我的吗?” “怎么嘲笑的。” 连陈学功自己都到好笑,“他说我是老来得子。” 可不就是,农村十五六结婚的比比皆是,十七八就当爸的那更是多不胜数,他跟老何差不多大,人家老何都两个娃了,他可倒好,已经二十七了才当爸。 秀听了乐不可支,如果陈学功生在她那个世界,再过几年当爷爷的人都有了。 她爹三十多岁就有个第一个孙子,秀跟她大侄子差不多大。 三月份穿暖花开的时候,秀向单位申请了产假,天气暖和了不少,棉袄已经穿不住,秀以前的羊绒衫又太贴身,现在穿不上。 “我托肖主任她人给你织两件。”尽管陈学功是个医生,仍旧惊叹于秀的肚子,吹气球似的涨大。 陈学功话音刚落,秀便道,“别让肖主任他人织,织完之后我也就能穿这一个季度,等生完娃之后还得再拆开重织,太麻烦,我们现在得为小娃娃着想,工业劵不能再花出去,小娃娃出生之后用工业劵的地方多着呢。” 听秀说得头头是道,陈学功忍不住笑,打趣道,“瞧这小妈妈当的,真会过子。” 秀笑了笑,还有点害羞。 陈学功道,“那怎么办,总不能不穿衣裳吧。” 秀转转眼珠,笑道,“我穿你的不就行了?” 说起来陈学功的羊衫还真不少,厚的薄的加起来得有五六件,就拿秀早些年给他织的洋红羊衫来说,因为时局的关系一直在箱底没有再穿过。 秀把它翻了出来,穿在她身上肥度刚刚好,外面再罩一件颜低调的罩衫挡住,任谁也看不出她里面到底穿了什么颜! 时间一天天过去,越来越接近临产,身上负担太重,秀越发不愿动摊,每天坐家里给小娃娃织衣打发时间,哪儿也不愿去。 易真好歹是生过两个娃的妈,比秀有经验,三五不时拖秀出去买这个买那个。 “儿,你现在要多动,不要怕被挤,这个时候你就算肚子疼生下来的孩都健健康康没问题,最怕难生产!” 这时期医疗水平远不及后世,万一来个难产,导致小娃娃缺氧啥的那可就不好了,轻者影响智力,重者脑瘫。 听易真这么说,秀也不敢大意了,着大肚子排队买米面,去百货商店抢壶、粉啥的,饭后还扯着陈学功一块陪她去散步,家属院走到尽头有个大场,场上有篮球架,还有文化室、台球馆、羽球馆之类,每天都能碰上院里不少人。 秀去散步,二蛋也要跟着,自从秀和陈学功搬到易真家楼下,二蛋就成了他们家的常客。 “他怎么又来了?” “还要跟我们去场?” “今晚要留在这里睡?” 秀从陈学功话语里听出了浓浓的嫌弃之意,深究之下才知道,原来二蛋自己说漏了嘴,告诉陈学功他吃的花生米都是他用嘴巴嗑出来的。 临产前夕,陈秋实夫妇过来了,就住在秀家,带了好些东西过来,都是陈老太在家自己做的小衣裳小鞋子还有小包被。 万事俱备,五月劳动节的头一天夜里秀肚子开始疼了起来,因为是初产妇,一时半会都生不出来,整整疼了一夜,秀没睡,陈学功也陪在她身边熬了一夜,鼓励秀多走动,再疼也要吃两口东西,尽可能挑营养高的东西送她嘴边。 秀也是被疼急眼了,脾气比平时暴躁了不少,这一夜也没少折磨陈学功,熬到第二天早上,口总算是开全了,被送进产房里。 口开全之后生产就快了,进去不到一个小时,小娃娃呱呱坠地,哭声响亮。 接生的护士手脚麻利的把小娃娃清理之后包起来,在称上一称,连小包被七斤重,算是营养跟得上的娃娃! “男孩,七斤重。”护士笑对秀说恭贺话。 秀只看了一眼,就被护士抱了出去给家属看,她还得在产房再待一会儿,等胎盘完全排出。 产房外,陈木匠老两口闻讯赶来,陈秋实夫妇,加上陈学功,全蹭得一下围了上去。 “是女娃吗?”陈学功动极了。 接生的护士纳闷,她接生不是一年两年了,大多数家冲上来就会问是不是男娃,极少有人冲上来问是不是女娃的。 “是男娃,可真实诚,七斤重呢!” 陈学功难以置信。 陈木匠老两口乐得合不拢嘴,陈秋实夫妇动的不知说啥好,许淑华赶紧把她大孙子接了过来,围了一圈人。 “我大孙子长得可真好,眉眼像极了苗苗。” “这哪是像,跟苗苗分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嘛。” “儿怀孕的时候嘴巴壮,把大孙子养的真实诚!” 四个长辈你一句我一嘴,说得热火朝天,陈学功相较之下就显得有些‘闷闷不乐’了,伸脑袋巴望他儿赶紧出来。 孩子抱出来没多大一会儿,秀从产房出来了,被接生的护士扶着,陈学功腾一下站起来,直接把秀背着回了病房,安置在病上躺好。 四个长辈跟着进去。 整个生产过程秀一直清醒着,虽然累了些,但卸了货之后她心情好,冲陈学功笑了笑,“苗苗哥,我想看看小娃娃。” “是个男娃。”陈学功话里闷闷不乐。 话音刚落,肩膀上就挨了一巴掌,许淑华把小娃娃放在秀身侧,同时不忘斥责她儿子,“儿好容易生下来的,死孩子,你甩脸子给谁看呐!” 秀忙道,“苗苗哥就是太想要闺女了。” 陈老太接话道,“儿还这么年轻,想要闺女就再生,总能要上,发啥愁。” 刚出生的娃,真是片刻都离不开妈,把秀折腾的够呛,刚生完孩子,她水下不来,小娃娃干不出,急得大哭,憋得脸通红,呜呜哇哇的,把秀心疼怀了,手忙脚,没轻没重的往小娃娃身上拍。 陈老太嘴里道了声‘我的祖宗啊’,赶紧接过来,抱着娃轻拍。 陈秋实夫妇一个去买鱼,一个回去做饭了,陈木匠回乡下想办法去猪,陈老太留在病房看着,就怕小两口没经验,莽莽撞撞的伤孩子。 “苗苗,你先冲点粉。”陈老太指挥。 陈学功倒是给二蛋冲过,玻璃壶还有粉早就准备好,陈学功去打了热水,冲了一壶,拧上嘴就要往小娃娃嘴里送。 陈老太气得脑仁疼,直翻白眼,“你自己喝两口看看,有多烫!” 陈学功也是六神无主了,虽然秀生产前他已经做了很多心理建设,甚至在心里模拟了秀生产完之后他该干哪些哪些事,可真把娃生出来了,面对这么小的东西,他脑袋似浆糊,干啥都没头绪。 赶紧把粉倒进搪瓷缸里,去外面对着风口来回,再回来倒进壶。 陈老太一摸,没好声冲陈学功道,“太凉啦,再兑点热水。” 陈学功照做。 一通折腾,小娃娃总算是喝上了粉,也是不情不愿,实在是饿得狠了,瘪瘪嘴张开小嘴,把嘴了进去。 陈学功就站在一旁盯着看,心就跟被猫爪了一样,忍不住伸手戳戳他皱巴巴的小脸。 小娃娃正闭着眼喝,被人打扰了,不高兴,又瘪瘪嘴要哭。 结果陈学功又挨斥了,“去去去,一边去,没轻没重的。” 秀半靠在上,止不住发乐。 陈学功悻悻道,“男孩还这么娇气。” 等小娃娃总算安静了下来,陈老太递给秀,教她怎么抱,怎么拿瓶,用多大的力气拍孩子,嘴里念叨,“我看比苗苗刚出生那会儿好带多了,他爸小时候那叫一个难淘!” 中午许淑华熬了鱼汤,汤里打了蛋,又蒸了大米饭,消耗了太多体力,秀胃口大开,汤泡饭秀吃了整整一盒饭。 许淑华看得欣,“能吃是好事,身体养好了孩子身体也跟着好。” 吃了饭秀开始犯困,再看陈学功,昨晚熬了一夜,熬到现在,两眼布血丝,秀不由心疼,对陈学功道,“苗苗哥,你回去睡一会儿,大娘还有,你们都回去歇歇,我自己一个人能行。” 刚生完就能下地走了,不像隔壁的病友,听说是羊水太少,孩子缺氧,给剖产了,是个闺女,自己带着孩子,也不见家里人来伺候。 许淑华做主道,“苗苗,你带你先回去,休息好养足了神晚上再来换我,下午我在这看着。” 刚生完孩子,秀正是产褥的时候,陈秋实和陈木匠不好多待,伺候秀那就更说不过去了,许淑华这个婆婆留在这再合适不过。 “大娘说的是,苗苗哥,你快回去吧,你不休息还要歇歇,快回吧。”秀催他。 等陈学功走之后,秀困意来袭,也开始睡觉,一觉醒来,外头天已经全黑了,许淑华回了家,陈学功已经力十足的坐在她沿了,怀里抱着小娃,轻手轻脚的拍,嘴里还念念有声,“不准哭,不要哭,不许哭。” 碎碎念听得秀发笑。 陈学功见她醒了,把铁皮饭桶打开,晚饭是陈老太做的,给秀煮了容易消化的手擀面条,里面化了猪油,又卧了四个荷包蛋。 “这么多啊。”秀嘴里这么说着,可还是把所有饭都给吃了,并且丝毫没觉得撑。 碗筷刚放下,何新一家四口都过来了,何新抱着他闺女,易真一手拉二蛋,一手提了水果和粉。 瞧见陈学功笨手笨脚的抱着孩子,姿势别扭极了,当了两个娃父亲的何新不觉骄傲,还不忘揶揄陈学功,“老陈,老来得子的觉如何?” 陈学功看看他红扑扑皱巴巴眼睛都没睁开的儿子,点头道,“还不错。” 何新有点可惜,“本来还想着儿生的要是闺女,就给我家二蛋当媳妇的。” 陈学功有些嫌弃的看了看在擦口水的二蛋,开始庆幸了,还好他儿生的是儿子。 何新家的小哭包已经快一岁了,穿了件粉羊衫,两手扑腾,伸脑袋好奇的往陈学功怀里看。 二蛋也拽着陈学功的腿,“姨父,我要看妹妹!” “是弟弟。”陈学功纠正,坐了下来,递到二蛋眼前让他看。 二蛋看了一眼,有点嫌弃,“怎么不是妹妹?” 陈学功无语,心道我还没嫌弃你邋里邋遢,你倒先嫌弃起我儿子了。 易真坐沿,给秀削了个大苹果,秀接过来,嘎嘣嘎嘣又全吃了。 “易姐,我太能吃了。”能吃的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一个人恨不得吃陈学功两个人的饭量。 易真一副过来人的架势,“正常,我生二蛋那会儿,一顿能吃一盆面条,馍馍还照吃不误。” 说着,易真又低声道了一句,“儿,你下了吗?刚下的是好东西,虽然颜不大对,但可别扔了,给孩子喝了是好事!” 秀道,“还没有,孩子没出来,饿了就闹。” 闻言,易真笑着在秀耳边道了一句,“让你家老陈给你出来。” 秀脸腾地红了,“易姐,你开什么玩笑。” 易真一本正经道,“我可没开玩笑,信不信由你,不然用器也行,不过那玩意可疼了。” 器这东西,妇女用品合作社有卖,有点像拔火罐用的玻璃瓶,不过不同的是,器是橡皮材质。 等何新一家四口走之后,秀想了想,有点难为情,但还是对陈学功道,“苗苗哥,你明天去妇女用品合作社帮我买个器吧,我涨得有点难受。” 秀话音刚落,她隔壁的妇女斜眼看过来,有些不斥,更看不起陈学功的样,一个大男人,这一天光守着啥也不干,一点出息也没!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