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帆送二人出了书房,自分派人手去查田家姐妹的事,楚若烟却跟着耶律元迅,一路送出府来。 耶律元迅在阶前停步,侧头望向身畔少女,低声道:“若烟,有什么话,你说罢!” 楚大小姐亲自相送,自然是有话要说。 楚若烟抿,略一迟疑,拉着他离府门远一些,才低声问道:“元迅,老王爷身子可好?” 怎么突然想起问他父王? 耶律元迅一怔,点头道:“还算康健!” 楚若烟道:“这几,若烟想去拜会,可不知方不方便?” 耶律元迅扬眉,挑笑起,点头道:“父王安养之后清闲的很,又有什么不方便?前几我去,还念起你,若是你去,必然喜的很!” 楚若烟笑道:“难为老王爷还记得我!” 怎么会不记得? 耶律元迅微笑,目光凝在她的身上,却似穿过她的身体,瞧见数年前那个黏着他不放的小女娃,一时间,心中万千慨,轻声叹道:“父王常说,年少时成四处征战,疏于家室,若是当初能生一个女儿,像楚大小姐一般,强胜过什么王侯爵位,功绩盛名!” 楚若烟吐舌,好笑道:“怎么若烟记着,幼时若烟淘气,常常搅得老王爷头疼,直问我爹怎么会生出一只猴子,元迅哥哥这话,若烟可不敢信!” 耶律元迅被她说笑,摇头道:“各府端庄得体的小姐有那许多,可父王偏偏记着你,可见是你这淘气丫头更得他的心!” 也更得他的心! 楚若烟眨眼道:“既然如此,元迅哥哥快些立妃,生一个淘气丫头出来岂不是好?” 这丫头又想说什么? 耶律元迅摇头,却不应她的话,伸手在她发顶轻,长叹道:“烟儿,元迅哥哥的事,你莫心,等到四公子大婚之后,你自个儿的事,不宜再拖!” 说到后句,角的笑意未解,语气中却已透出一抹苦涩。 这个丫头,他疼了许多年,如今她的心里,却是另一个人。 他的心思,楚若烟自然明白,听他声音中含着隐忍,不心里一疼,低声唤道:“元迅哥哥……” 想贝妤对他,又何尝不是一往情深,他又何必如此自苦? 可是话未出口,但闻身后一声清咳,跟着是一个幽冷的声音道:“二位好兴致!” 楚若烟回头,就见钰王殿下冷着一张俊脸,跨马立在府门前的石阶下。 “钰王殿下!”耶律元迅微觉诧异,唤出一声,才惊觉自己对楚若烟的举动太过亲昵,忙将她头上的手收回,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楚若烟见到耶律辰,也是微微一怔,一句“九哥”已到边,对上他的眸光,却又及时收住,福身道,“原来是钰王殿下,这大晚上的,不知是路过呢还是路过呢?” 这个妖孽,这是什么眼神?竟像是捉一样! 耶律辰:“……” 所以他只能是路过,她并不打算邀他进府? 想到方才二人的亲昵,但觉口酸意泛涌,点头道:“自然是路过!不想打搅到二位的兴致,是本王不该!”话说完,马缰一抖,越过二人纵马而去。 路过有什么该不该的? “殿下!”耶律元迅急唤一声,却见他马不停蹄的疾驰而去,不错愕,转头向楚若烟问道,“若烟,发生何事?” 这两个人相见,一向极为亲密,任是旁人如何也难入,今怎么了,怎么瞧着,似是各自生气? 可是又是什么事,钰王殿下会和丫头生气? 楚若烟也心中暗恼,冷哼道:“哪里有什么事?不过是钰王殿下路过罢了!”说完,向耶律元迅辞过一礼,也不等他离去,顾自转身回府。 那个妖孽,今跟踪她的事不曾解释,这会儿又发什么疯? 耶律元迅错愕,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再转身瞧瞧钰王殿下驰去的方向,愣怔片刻,微微皱眉,低声问道:“究竟发生何事?” 瞧着丫头长大,自然知道,楚大小姐自幼刁蛮任,飞扬跋扈,却并不会随意耍小子。往她见到钰王,恨不能黏在他的身上,又几时会如此理不理? 而钰王殿下回京两年,他也知道,钰王殿下有丘壑,岂会与一个小小少女一般见识?今却因楚大小姐一句话便负气而去,必然还另有缘故。 究竟发生什么? 心中暗暗思忖,自行带马回返王府。 耶律辰一路纵马疾驰,直到钰王府前下马,将马缰一甩,径直大步进府。 管家从不曾见他这副模样,又哪里敢问?缩缩脖子,恭恭敬敬避让一边,跟着见阿江随后跟来,连忙截住,低声问道:“王爷怎么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 阿江耸肩,正要说话,就听前边钰王殿下清冷的声音唤道:“阿江!” 阿江吓一跳,将出口的话立时吓了回去,忙应一声,快步跟上,应道:“爷!” 耶律辰低哼一声,直到进入书房,才问道:“三爷呢?可曾回话?” 阿江应道:“已传话进,想来一时不开身!” 耶律辰又再问道:“让你们查的事如何?” 查的事? 阿江错愕,疑惑问道:“爷是说……” “我命你们查季氏一族,查整个张家,如何?”耶律辰脸皆是不耐。 我的爷,你刚刚吩咐下去才几个时辰? 阿江缩缩脖子,又不敢驳,只得硬着头皮道:“还没有消息!” 耶律辰连问两桩事,回答均不如意,但觉中气闷,咬牙道:“要你们何用?” 这会儿的钰王殿下,是无法说理的! 阿江缩缩脖子,聪明的不加解释,连忙道:“小人即刻去催!”见他沉着一张俊脸不理,悄悄的退了出来。 书房院子外,阿传、阿铭正探头探脑向里张望,见他出来,连忙一人一把将他拉了过来,低声问道:“王爷怎么了?发生何事?” 跟着耶律辰这许多年,还不曾见过他如此模样! 阿江苦笑道:“我又如何知道,还是快些唤三爷回来罢!” 阿传皱眉道:“今不是你跟着爷?” “是我,可是,并不曾发生什么!”阿江摇头。 阿铭急道:“你再想想!” 阿江道:“始终好好儿的,就是方才往将军府,见到楚大小姐和……”话说半句,突然停住,向二人各望一眼。 阿传问道:“楚大小姐如何?” 阿江张口结舌,隔一会儿才道:“看到楚大小姐和怡郡王在府门前说话,王爷便……便……” 阿传吃惊道:“莫不是吃醋?”话出口,惊觉自己声音太大,吐吐舌头,向里望去一眼,又低声音道,“怡郡王对楚大小姐有意,朝皆知,怎么楚大小姐也不知避忌?” 阿铭皱眉道:“虽说怡郡王对楚大小姐有意,可是咱们爷也不至如此小气!” 阿江抓抓后脑,迟疑片刻,才低声道:“似是……似是怡郡王和楚大小姐还……还甚是亲密!” 亲密? 怎么亲密? 这一瞬间,阿传、阿铭二人脑中闪过无数个楚大小姐和自家王爷在一起的画面,一时说不出话来。 阿传愣怔良久,跺脚道:“这还得了,我去问问,若有差事,你们替我应付一下!”话说完,拔步飞奔而去。 问问? 去问谁? 阿江错愕,瞧瞧阿铭也是一脸愣怔,叹口气道:“还是尽心办差罢,莫再惹恼王爷!”摇摇头,也顾自而去。 耶律辰自个儿生一会儿闷气,坐下来想要处理政务,可是眼前皆是楚大小姐与耶律元迅立在月下喁喁细语的模样儿,但觉心中烦躁不堪,起身几回,想要再去将军府问个明白,还没有出门,又再转了回来。 直折腾一个时辰,终于废然坐回椅中,轻叹一声,摇头道:“耶律辰,你疯了!若是……若是母后当真是她的杀母仇人,她自然不会再与你有什么瓜葛,难不成你还能坦然与她相对?” 若他和楚大小姐终究无果,放眼这上京城,也只耶律元迅一人可堪匹配。 只是话虽如此,想到从此之后,楚大小姐另投旁人怀抱,中还是酸涩难明。 正这个时候,但闻脚步声响,盖玉啸径直推门进来,唤道:“九弟!你急着唤我出,有何急事?” “三哥?”耶律辰诧异,向他注视片刻,这才想起是自己唤他出,立时道,“里那个人,可否传个消息?” “什么?”盖玉啸问。 耶律辰思绪略整,将今临江楼上明彦恩的话细述一回,摇头道:“三哥,我去瞧过御史台的卷宗,确如明世子所言,可是……可是我不信!我不信母后会为了太子之位,弑君杀夫,更不信盖氏一族会是臣贼子!” 他讲述不到一半,盖玉啸已经变,勉强听他说完,张了张嘴,也低声道:“我……我也不信!” “三哥!”耶律辰向他定定而视,一字字道,“盖家的谍报,是外祖和舅父在时所建,里那人必然知道一切详细,你传个消息可好?” 盖玉啸点头,默然片刻,又摇头道:“只是我不知,他会不会回话!” 自从得到盖家谍报网的名册,这两年来,他悉心经营,各方的谍报都已运转正常,可是不管他用尽何种方法,里那人不止无法得知他的身份,甚至,他会不会回他的消息,都无法掌控。 耶律辰自然也知道此节,点头道:“只能尽量一试!” 盖玉啸点头,见他再没有旁的事,转身向外走。 耶律辰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见他将门打开,又将他唤住,一字字问道:“三哥,若那一切都是真的,我们……要如何处置?” 盖玉啸笔的身形顿时一僵,握住门柄的手使力之下,手指已经泛白,断然摇头道:“不!我不信!”并不回头看他,径直开门,大步而去。 不信! 是啊,他也不信! 可是实据面前,他的不信,还能支撑他多久? 耶律辰闭眼,低声道:“三哥,但愿,我们做的一切,都没有错!” 如果,那一切都是真的!是自己的母后意途夺位弑君,盖氏一族都是她的帮凶,那么,自己和盖玉啸这十几年所做的一切,都将成为一个笑话!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