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江最先押来的是一个青袍汉子,但见他袍子已被撕碎,只留几块破布挂在身上,出沾泥污的中衣。衣裳袍摆撕成布条,将整个人着严严实实,活像一只刚刚裹好的粽子。 楚若烟瞧见,忍不住笑起来,摇头道:“阿江,离端节还有两个月,怎么你这会儿就备下点心?” 阿江凑趣应道:“寻常的粽子,自然要等到节下再用,只是这人大粽子,可遇不可求,既瞧见了,自然取来孝敬王爷和楚大小姐!” 楚若烟听他应的上路,笑着嘉奖道:“你裹粽子有功,回头和王爷讨赏!” 你楚大小姐高兴,自个儿不赏,却要王爷赏? 明彦君听着好笑,连盖玉啸都不挑。 耶律辰向她瞥去一眼,点头道:“嗯,一会儿爷赏你果子吃!” 阿江忙谢道:“是王爷和楚大小姐的赏,纵是寻常的果子,也必然能吃出仙果的味儿来!” 这家伙油嘴滑舌的功夫见涨啊! 楚若烟向他斜睨一眼,再瞧瞧钰王殿下。 深深怀疑,是怕妖孽言传身教的成果! 那汉子本还不知道自己为谁所擒,此刻见到眼前四人,脸顿时惨白,听着几人顾自打趣,只能咬牙俯首,心中暗暗转着心思,瞧如何应付眼前局面。 楚若烟见那汉子一身狈,绑跪在地,自己四人却沐着风,瞧着美景,品着上好的贡茶说笑,自然是较那关押人犯的地方强出许多,不由暗赞:啧啧,这妖孽倒是不亏着自个儿的! 此刻耶律辰也将目光落在那汉子身上,慢悠悠的道:“说罢,你受何人指使,偷入上将军府后园,想做什么?” 钰王殿下人虽生的俊美,瞧来人畜无害,可这两年统兵,举手投足之间,却自成威仪,只这极轻浅的语气,便似带着无穷的威吓。 汉子轻轻打个寒颤,抬头向楚若烟速速一望,又忙将头低下,伏身道:“小人……小人实是家里老母重病,无钱买药,才生出此心,实没有旁的心思!也……也不曾偷到什么……” 耶律辰轻哼道:“哪一府的财物是藏在小姐的香闺里?你不往旁处去,却去窥探小姐的院子,是何用心?” 那汉子忙道:“小人只是瞧见那院墙高大,必然是官富的府邸,便逾墙进去,寻最近的院子摸去,又哪里分得出是小姐的院子还是公子的院子?只想若能摸到件值钱的物件,明儿当卖了,也好给老母瞧病!” 楚若烟好笑道:“这上京城,那许多的高门显户,你旁处不偷,单单去偷上将军府,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那汉子出一脸吃惊,连忙道:“上……上将军府?小人……小人当真不知……不知那是上将军府……” 装的还像! 楚若烟扬眉问道:“你不知道那是上将军府?” 汉子连忙道:“小人实在不知,若是知道,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那等心思!” 楚若烟定定向他凝注,一字字问道:“那我呢?你可知道我是谁?” 那汉子一脸茫然,摇头道:“小人不过是寻常百姓,小姐天仙般的人物,小人如何能识?只是……只是方才听这位爷称呼小姐为楚大小姐,难不成是上将军府的大小姐?” 楚若烟听他说话讨好,“噗”的一笑,点头道,“这贼倒是会说话,我喜!”见他神一松,又立刻将脸一端,严肃道,“喜也不能放你!” 汉子:“……” 有这么消遣人的吗? 只是楚大小姐说不放,他又能如何?只好苦着脸连连求饶。 耶律辰见楚大小姐胡搅蛮,向她望去一眼,微微勾,又向那汉子道:“你是说,你不知道自个儿进的是上将军府,也不知道窥探的是楚大小姐的院子?” 汉子连忙摇头道:“小人确实不知!” 耶律辰扬眉道:“那你可认识本王?” 那汉子摇头道:“瞧爷打扮,想来也是达官显贵,只是小人身份微,又如何认得?” 也就是说,也不认识钰王! 明彦君忍不住问道:“你是哪里人氏?” 虽说耶律辰是天潢贵胄,可是从大漠剿匪,又平定谷关之后,这上京城,可没有几人是不认识他的! 汉子忙道:“小人是川平洲人氏,穷苦百姓,故而不识贵人!” 楚若烟嗤道:“川平洲到上京,中间隔着茫茫大漠,你老母生病,你不在家侍奉,却路远迢迢跑来上京偷盗,有谁能信?” “这……”那汉子结舌,却很快道,“是……小人是川平洲人氏,可是……可是因为家贫,小人这几年便在上京附近做工,前几收到家中书信,说是老母病重,要钱买药,这才起了偷盗之心,实是初犯,还请各位高抬贵手!” 这谎话编的还圆。 楚若烟道:“昨夜你去上将军府做什么?又是受何人指使?这会儿说了,或者我们还能饶你,若是不说,可别后悔!” 那汉子道:“小人所言句句属实,断不敢撒谎!” 楚若烟问道:“不是受旁人指使?” 那汉子摇头道:“不是!” 楚若烟回头向耶律辰道:“九哥,此人既然不是受人指使,想来也问不出什么!” 那汉子连忙点头道:“是!是小人一时糊涂!” 耶律辰顺势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也不必再审!”向阿江吩咐道,“你去,拿我的帖子,送入刑部,请刑部量刑罢!” “是!”阿江躬身领命,上前就要提人。 楚大小姐眨眼道:“九哥,区区偷盗,为何不送往京尹司?” 耶律辰冷哼道:“上将军是我苍辽国之柱石,上将军府中,难免有些要紧的军情,此人偷入上将军府,若偷的不是财物,而是窃取军情,又当如何?” 楚大小姐失惊道:“是啊,我爹和几位哥哥的书房,各处驻防图当真是不少,若是被人偷去,当真为祸不小!” 明彦君点头道:“嗯,若只是偷窃财物,打顿板子,关上几也倒罢了。可若是他偷盗军情,可以通敌叛国之罪论处,自然是要审个明白!” 通敌叛国? 那可是杀头的罪名! 那汉子大惊失,忙挣扎着磕头道:“钰王殿下饶命,小人当真只想偷些财物,哪里懂什么军情?请钰王殿下饶过小人!” “钰王殿下?”楚大小姐勾,一字字问道,“你方才不是说,不认识钰王殿下?” 这话出口,汉子顿时一窒,几乎想将自己的舌头下去,张口结舌,良久才结结巴巴的道:“是……是小人本不认识,可是……可是方才这位爷唤做‘王爷’,钰王殿下又自称……自称……” 明彦君冷笑道:“方才殿下自称‘本王’,故而你便知道是钰王殿下?” “是!是!”那人连忙点头,急切道,“郡主明断,小人便是因此知道是钰王殿下!” “闭嘴!”明彦君伸手在案上一拍,断声厉喝,冷声道,“且不说当朝九位皇子,就是各路郡王、外姓王又有多少?你单凭这两声称呼,便能知道是钰王殿下?这等话,你骗得过谁?” 楚大小姐却抿笑道:“怎么这会儿,连郡主都认得了?” “我……我……”那汉子张口结舌,再说不出话来。 耶律辰向阿江问道:“可曾搜出什么?” 阿江点头,将手中一个布袋一抖,哗啦一声,倒出一桌子零零碎碎的东西。 那汉子瞧见,脸微变,偷眼向那桌子上瞧去一眼,又将头低下。 从这汉子被阿江带来,耶律辰几人说笑询问,盖玉啸却始终不曾口,此刻将那汉子些微的表情瞧在眼里,慢慢伸手,从一大堆的东西中取出一只小小竹筒,一字字问道:“这是何物?” 那汉子见他竟拿的如此准确,顿时紧张,张了张嘴,结结巴巴道:“这……这不是……不是小人的东西……” 不是? 盖玉啸扬眉,向阿江一望。 阿江躬身道:“回三爷,小人绑人时,这竹筒是落在地上,并不知道是谁身上掉出!” 那汉子连忙道:“当真不是小人的东西!” “哦!”盖玉啸点头,也不再问,只是拿着竹筒细细把玩。 楚若烟问道:“萧三哥,这竹筒里装的什么?” 盖玉啸向她一望,先将耳朵附在竹筒上听一听,随后慢慢将子拔开。 他动作缓慢,那汉子却神紧张,看着他的动作,身子不自后缩,双眼紧紧盯着竹筒,不瞬一眨。此刻见子一开,不自低呼一声,身子后仰,向后直跌。 受到他的影响,不要说楚若烟、明彦君二人,就是耶律辰、阿江也不自有些紧张,所有的目光,都紧紧盯在盖玉啸手上。 就在竹筒子拔开的一瞬间,但见一抹青影蓦的从竹筒中窜出,直盖玉啸眉间。 众人一惊,齐声叫道:“小心!” 呼声刚出,但见那青影奇速,离盖玉啸眉心已不足三寸。几人惊呼声中,眼看已无从援手,却见盖玉啸手腕骤翻,食中二指成剪,已将青影夹住。那青影电之势顿停,在他指间不断扭曲挣扎。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