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辰此刻才有空向楚若烟问道:“怎么只你一人?不曾去田府赴宴?” 今是田佳宁大婚三归宁,他心中牵挂丫头或者赴宴,午后赶着进城,前去相接,哪知道道儿上就撞到她遇险。 被他一提,楚若烟才想起来,“咦”的一声,前后张望道:“母亲和两个妹妹的马车呢?” 上将军府一行,共有三辆马车,她独乘一辆,跟在田氏的马车之后,楚若湖、楚若溪二人共乘一辆,跟在她的车后。 而这一会儿,不止前边田氏的车子没有了踪影,连后边楚若湖、楚若溪的马车也不知去向。 韩立回道:“方才子一起,便见夫人的马车拐进临江楼旁的巷子里,倒是恰好避开我们马车直撞。” 荆明道:“二位小姐的马车在我们车后,那两辆车撞来之后,也不曾见到那边的人!” 楚若烟点头道:“你们去瞧瞧!” 二人应命,一齐向后查去,隔一会儿带着个人回来,说道:“夫人见这里起了子,先赶回府去,留下柴二在这里!” 柴二是上将军府替田氏驾车的车夫。 柴二忙道:“大小姐,夫人见街上混,一时受惊,张大哥几人已护送回府,留下奴才回禀小姐。只是……只是奴才见街上混,一时不敢出来,还请大小姐恕罪!” 怕死是人之常情! 楚若烟也不责,问道:“那若湖和若溪呢?” 柴二摇头道:“小人不曾见到二小姐、三小姐!” 荆明道:“小人后头去问,有街边的百姓瞧见,前头出事,她们的车子便掉头回去了。” “回去?”楚若烟皱眉,“回哪里去了?你使人去问,莫要有旁的事!” 荆明应命,立刻差人去问。 耶律辰却眸微深,伸手揽住她身子,低声道:“走罢,先回兵部,一会儿九哥送你回去!”抱她上马,又向阿传吩咐几句,这才回返兵部。 二人回到兵部不过半个时辰,阿传便已来回,说是附近几条街道,那个时辰果然有兵马阻路,却并不是有什么贼人作,而是有几处乞丐打架,惊动巡城营的人。 乞丐打架? 一下子还是好几处? 耶律辰冷哼,问道:“如今楚三公子不在,巡城营是哪位将领统兵?” 阿传回道:“是副统领杜渐,听到王爷问询,已在门外候着!” 耶律辰点头,搭一个“请”字,将人唤入。 杜渐进来,先给耶律辰行过大礼,才转向楚若烟微微晗首,也算是见过。 耶律辰问道:“这段子,是杜副统领统兵?” 杜渐连忙应道:“是,王爷!” 耶律辰又再问道:“今在城里巡城的,是哪位将领?” 杜渐道:“是臣属马、杨两名校尉!” 楚若烟“噗”的一笑,抿道,“这是巡城呢?还是放牧呢,怎么又是马儿,又是羊的?” 耶律辰模样儿虽生的俊美,但是举手投足之间,自有威仪,加之他又掌管兵部,杜渐在他面前,本是断不敢造次,又见他绷着张脸儿说话,更是大气都不敢一口,听到楚大小姐说笑,心头的紧张倒是消退一些,微笑道:“这二人姓氏凑在一起,当真有趣一些!” 耶律辰见这丫头口,侧头向她一望,微勾了勾,神也跟着略缓,又再问道:“这二人何在?” 杜渐躬身道:“在门外听王爷传唤!”立刻传令,将二人唤了进来。 那二人听耶律辰问起阻街的事,马昌先道:“回王爷,午后照例巡城,君和杨兄弟先分南北两侧,由南大街、北大街,自东往西巡起,随后在西城门侧转回,再经南辕门、北辕门巡回。臣就是巡到南辕门时,突然有人冲出巷子,说是巷子里有乞丐打架,已闹出人命,臣便带人冲进巷子阻拦。” 杨川点头道:“是!臣是巡至北辕门时,听到锣响,也说是乞丐打架,便带人前去查看!” “随后呢?”耶律辰问。 “臣冲入巷子,果见是一群乞丐大打出手,看到臣来非但不散,反而相互追打,还伤及平民,臣无法,只能令兵马将巷子堵截,将那群乞丐制服。”马昌回答。 杨川点头道:“臣所遇,也大致如此!” 怎么会这么巧? 耶律辰问道:“果真打出人命?” 杨川摇头道:“只是大多受些小伤,并没有闹出人命!” 马冒点头道:“是,不过是争地盘打架罢了!” 耶律辰皱眉问道:“乞丐呢?” 马昌道:“这等事本来斥责一番赶散就是,只是今闹的太过,臣等命人押在京尹司的衙门里,等申斥之后,再做处置!” 耶律辰即刻命二人前去,将为首的几个乞丐带来。 京尹司离兵部不远,很快押到,耶律辰见那几个乞丐篷头垢面,脸泥污,身上的衣裳不止破旧,还极为油腻,显然不是寻常人假扮,微微扬眉,慢慢问道:“你们为何打架?” 左边一个乞丐立刻道:“那小后街本是小人们的地盘,他们无缘无故来抢,还动手打人,小人岂能相让?” 右边乞丐立刻驳道:“什么你的地盘?老子在小后街讨饭已有三年,你凭白无故来赶,岂会怕你?” 左边乞丐大声道:“胡说,老子可不曾见过你!” 右边乞丐寸步不让,立刻更大声的吼回去:“老子也不曾见过你!”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起袖子,就要动手。 杜渐连声喝止,向耶律辰拱拱手,大声道:“钰王殿下面前,你等胆敢无礼?” 二人听到“钰王殿下”四字,如中魔咒,立刻噤声。左边乞丐结舌道:“钰……钰王殿下?是……是哪一个钰王殿下?” “还能是哪一个?”杜渐皱眉,大声道,“自然是谷关破敌的钰王殿下?” 谷关? 两名乞丐对视一眼,右边乞丐抓头道:“可是漠上剿匪的钰王殿下?” 谷关一役,钰王虽然威震异域,可是终究离上京太远,乞丐纵然听过,也只是听听罢了。可是漠上盗匪为祸,被耶律辰一举平灭,上京城百姓口称颂,乞丐却是知道的。 杜渐深明其理,点头道:“不错,就是两年前刚刚回京,带千数人在漠上剿匪的钰王殿下!” 还真的是那个钰王…… 污泥脸,虽然看不到变,可是几名乞丐睁大的眼睛,却可以看出震惊和畏惧。 耶律辰对这番对话仿似没有听到,又再重复问道:“说罢,为何打架?” 几名乞丐互视几眼,一时踌躇不语。 楚大小姐坐在另一侧的椅子上,看到这里,忍不住轻哼道:“你们分明是认识的,还成一道儿杀狗吃,今却装做抢地盘,闹出这么一场,分明是居心不良!钰王殿下,臣女瞧着,也不必再审,径直打死算了!” 几名乞丐大吃一惊,左首的叫道:“我们不过打架,又不曾伤人命,怎么就要打死?” 右首的也道:“是啊,虽说钰王殿下势大,可是……可是也总不能不讲理罢!” “钰王殿下自然不会不讲理!”楚大小姐轻哼,起身向几人走来,走到近处,蹲下身子与乞丐面面相对,也不知道从哪找出一把匕首,在那乞丐头上点一点,冷哼道:“不讲理的,是我楚大小姐罢了!” 楚大小姐? 左边乞丐张了张嘴,低声问道:“是……是哪一个楚大小姐?” 不认识钰王就算了,在这上京城,还有不认识她楚大小姐的? 楚若烟听的稀奇,轻笑道:“自然是上将军府的楚大小姐!” 上将军府? 这四个字,可比钰王的名号还要响亮,而且,这楚大小姐纵没有见过,也是听过的。左首乞丐缩缩脖子,低声道:“小人不过是几个穷讨饭的罢了,大小姐要我们命,不过是费一块地!” 除了这条命,他们也没什么可失去的! 楚若烟轻哼,摇头叹道:“横竖你们活着也是浪费粮食,死了将你们沤成肥浇地,还可多打几斤粮食,也算是物尽其用!” 众乞丐:“……” 有这么狠的? 可是想想楚大小姐的名号,再瞄一瞄并不出言阻止的钰王,一时又不敢不信。 几人互视几眼,终于有一个乞丐忍不住问道:“楚大小姐怎么知道,我们……我们是一伙儿的?” 招不招不打紧,只这一点奇怪。 楚若烟“噗”的一笑,指指他的衣裳道:“你这衣裳虽旧,可是却该是质料上乘的锦锻,和那位兄弟股上补的两块一模一样,也就是说,你这衣襟,想来是撕下来给这位兄弟补了子,能有如此情,又怎么会不相识?” 这你都瞧得出来? 两名乞丐哑然。 众乞丐身上穿的衣裳,不管以前是什么颜,如今都是又黑又油,再看不出原来的颜,哪知道这位楚大小姐还能瞧得出料子。 不要说乞丐,就连耶律辰和杜渐等人也听的目瞪口呆。 这位楚大小姐,这眼神是怎么练出来的? 楚大小姐却不以为意,见两名乞丐张口结舌的互视,又在几人身上点点道:“还有你们身上的油污,虽说已经干透,可是瞧这颜,还是昨夜抹上去的,而这油光与猪油、牛油不同,当是狗上的油。虽说这城里多的是狗,可是大多有主儿,你们要偷狗,怕也不算太易,总不成那么巧,昨夜都偷了狗罢?” 猪油牛油狗油你都分得出来?这鼻子比他们乞丐还灵啊! 众乞丐更加诧异,一时说不出话来。 楚若烟见几人再无疑问,这才扬眉道:“说罢,做什么要害我?可是我道儿上遇到不曾给钱?”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