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大人?”耶律辰诧异,挑眉问道,“可是有要紧的事?” 这位解兴业解大人,官拜礼部员外郎,这个时候到兵部来,必然是有事! 解兴业躬身回道:“是,王爷!也不是旁的事,是户部甄选秀女的折子,今已送上礼部,尚书大人说王爷兵部事忙,怕无瑕前去礼部,命臣给王爷送来!” 是选秀的折子啊! 耶律辰点头道:“解大人命人唤阿江过去取来就是,怎么还劳烦亲自跑一趟?” 解兴业听他说的客气,连道“不敢”,又见这里的几个人都是朝中清贵,不敢多扰,忙取出折子呈上。 耶律辰不接,摆手道:“解大人既来,还是里头说话罢!”命他稍候,与另几人辞礼。 耶律元迅和明彦恩虽身份尊贵,却一个为统兵将领,一个为御史台中丞,不便手礼部的事,见解兴业有公务要禀,齐齐躬身告辞。 今生出那桩事来,盖玉啸本想送明彦君回府,私下再陪个不是,此刻见有此事,微一沉,低声道:“你且先和大哥回去,晚一些我去见你!” 当然是正事要紧! 明彦君点头道:“嗯,我等你!”跟着明彦恩上车。 楚若烟笑道:“元迅哥哥,贝姐姐就劳烦元迅哥哥相送!” 还是迫不及待要将他推给旁人! 耶律元迅抿,心中暗涩,向解兴业手中折子望去一眼,微微点头,肃手请贝妤上车。 贝妤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伸手在他手臂上一搭,含笑道:“那就有劳王爷!” 隔着衣裳,手臂觉到她柔软的小手,耶律元迅整个人一僵,下意识的想要缩手,却见她已趁着他的手上车,又生怕摔到她,只能忍住,等她上车,才慢慢将手收回,向耶律辰再辞一礼,转身上马。 二人的情形,楚大小姐全数瞧在眼里,“啧啧”两声,摇头暗叹。 这耶律元迅年少统兵,冲锋陷阵,杀敌扬名,可说是个杀伐立断的人物,怎么沾上情之一字,就如此看不开放不下? 耶律辰听她发出怪声,侧头瞧去一眼,见她一双眸子尽数落在离去的人身上,在她眼前挥挥手,轻声道:“解大人有事,我们还是等会儿再回罢!”拥她转身,仍回兵部。 盖玉啸向解兴业俯首为礼,请他先行,一同跟着向钰王处置公务的屋子而来。 楚大小姐霸占钰王的事,朝皆知,萧三郎更是钰王的生死之,解兴业见这二人并不回避,也不以为意,恭恭敬敬将折子呈上。 耶律辰将折子打开细瞧,但见前头是秀女的出身门第,随后才是自个儿的姓名,后边跟着年月出生。 名单按女子的出身高低排列,最先的几人名字悉,都是出自上京的名门世家,再往后是朝中几位大员之女,之后的名字已大多陌生,无非是各州各府四品以上官员之女。 楚若烟好奇,也凑过去瞧,目光扫过,突然指着十几人之后道:“瞧,怎么是万家姐妹?” 耶律辰顺着她的手指去瞧,但见那里赫然写着万琼、万苑的名字,也颇为意外,微微扬眉。 解兴业见他留意,躬身回道:“王爷,依照朝中选秀的规矩,上京城中的世家之女,不必过初选,径直由户部录入,送礼部复选。闻说,这二人是三前才报上户部!” 耶律辰听他说的详细,抬头向他深望一眼,挑眉问道:“这二人父母刚刚亡故不久,可合规矩?” 解兴业道:“这二人都是世家之女,其父为一方守疆大吏,她二人甄选秀女,自然是再合适不过。至于说父母亡故不久,只需自个儿不忌讳,于朝廷并无明例说不行!” 是啊,国法大于家法,皇室甄选秀女,岂会有为一家一族的丧事让路的道理? 耶律辰点头,慢慢将折子阖上,说道:“折子留下,我会细瞧,今有劳解大人!” 怎么话只问一句? 解兴业微愕,躬身道:“王爷,此事户部催的紧,还请王爷多多费神,明微臣来取可好?” 这么着急? 耶律辰扬眉,定定向他深凝,问道:“解大人以为,这秀女名单可有什么不妥?” “这……”解兴业略一迟疑,终究没有说出话来,只是躬身道:“妥与不妥,自有王爷定夺,岂有臣嘴的道理?” 也就是说,果然有什么不妥! 耶律辰点头道:“知道了!” 解兴业见他竟不再问,向折子瞧去一眼,只得躬身告辞。 听着阿江送解兴业离去,楚若烟好半天才道:“难怪!难怪太师府下手杀人,功绩侯府却出手救下这姐妹两个,还养在自个儿府里,原来……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耶律辰眸骤深,低声道:“杀其父,留其女,是为了送进去,为他们所用!这功绩侯,好毒的心思!” 楚若烟摇头道:“去岁万歆毁了名节,如今纵再洗白,怕也没有哪位皇子肯立她为妃。而这两人如今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只能凭仗功绩侯府。万雄杰送她们选秀,怕也不只是为了进,若是能送去哪座王府,不止是他的耳目,依这二人的身份姿,迟早都可成为他的臂助!” 万琼、万苑二人如今虽说已无家可归,只能依附功绩侯府,可是万雄志生前也是一府守疆大吏,二人出身还在,送去选秀,若能进,最少要封个贵人。若是送入哪位皇子的王府,怕就要立为正妃!更何况,那一见,这二人都是天生的美人胚子,若再会些手段,哪有不得宠的道理? 耶律辰点头,又再冷笑一声道:“若万雄志尚在,这二人选秀,几位皇兄必然争夺,可是如今,倒也未必!” 虽然功绩侯府也是将门世家,握有兵权,可是论到功业,却无人能与万雄志相比。万雄志既亡,单凭两名孤女,又如何能够左右功绩侯府? 听到二人商议,盖玉啸突然道:“听说这位解大人虽出身寒门,却是极少明事理之人,方才他言又止,怕这其中当真有什么蹊跷。” “咦!”耶律辰未应,楚大小姐先惊奇道,“王大公子,萧三哥只勉强记得他是谁,怎么倒知道这位解大人?” 解兴业不止出自寒门,官职也不过区区六品,能入萧三公子的眼,当真是件奇事。 盖玉啸微微一默,见耶律辰也是眼疑问,才应道:“在西疆,查处栾玉清一案时,听那里的人议过!” “议解大人?”耶律辰诧异,“议他什么?” 盖玉啸见他必要一探究竟,只得细细回道:“那栾玉清人在西疆,曾花大笔钱子买通京中的官员,倒有大半收了他的礼,这位解大人却将礼物全数退回,说自己官职低微,一无用处!” 听到最后八个字,耶律辰忍不住笑起,点头道:“这位解大人,倒是有趣的很!” 要知礼部虽说并无多少实权,可是却有许多机会亲近天颜,栾玉清一府知府,会给解兴业送礼,必是为了探问皇帝身边儿的消息。而这位解大人,不止借自己官职低微将礼物退回,还顺口一个“一无用处”,堵住栾玉清的嘴。 楚若烟点头道:“这位解大人的为人,我倒也听四哥提过!”取过他手里的折子,顺手翻开,皱眉道,“方才那解大人的模样,当真是有什么话不曾出口,这折子里,难不成还有什么我们没瞧出来的人物?” 可是将折子从头到尾翻一回,却没有瞧出有什么不妥。 耶律辰手指在那折子上轻敲,低声道:“方才你说到万家两位小姐时,他神情微动,想来问题还在这二人身上!” 楚若烟点头,仍翻回万琼、万苑的名字上,思忖道:“他特意说这二人是三天前才录入名册,难不成,是在提醒什么?” 耶律辰点头道:“秀女上报,已有一个月,可是一个月前万雄志尚在,如此看来,功绩侯是临时起意!” 楚若烟心头蓦然一动,侧头向耶律辰凝视,慢慢道:“难不成,万雄杰起意除掉万雄志,并不完全与南疆一案有关?还在于他的两个女儿?” “什么?”耶律辰不解。 楚若烟道:“南疆事发,梁太师府宁肯除掉至亲以自保,而功绩侯府的人前往怀城,显然也是为了此事,若非主子吩咐,又岂敢自做主张,救下两位小姐?” 是啊,功绩侯府的人只是奉命办差,若不是有主子事先吩咐,又岂敢擅自做主? 耶律辰眸骤深,一字字道:“你是说,当初功绩侯命人前往怀城,便已有今的盘算?” 楚若烟不应,只是定定瞧着他,慢慢点头。 耶律辰脸微变,咬牙道:“好毒的心思!” 要知道,万征之所以相助万歆算计耶律辰,为的不过是嫁入钰王府,借钰王的声势,壮大功绩侯府。哪知道万歆不止事败,还坏了名节,后想凭她攀龙附凤已不可能。 而功绩侯只有这一个嫡女,既然她已无望,便将心思动到万雄志的两个女儿身上。只是万雄杰、万雄志兄弟二人之间并不和睦,若万雄志活着,未必肯将女儿送进去。纵然万雄志答应,后这姐妹二人当真攀上皇室,水涨船高的也是二爷万雄志,又与他功绩侯府何干? 所以,借着南疆一案,万雄杰一不做二不休,竟然杀掉亲弟弟,将侄女接入府中,收为己用! 世上,竟有人有如此恶毒的手段! 莫说楚若烟和耶律辰,就连盖玉啸,自幼看惯了各种血腥,也不脊背生凉,额头见汗。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