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情形,众人倒不曾见过,一瞬间,整个暖阁里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凝神侧耳,静静聆听。 就连楚若烟也不诧异,微微凝神,向琴上跃动的手指望去,但见一个轻拢慢捻,一个跳跃灵动,竟然配合的天衣无。 耶律辰默听片刻,角泛上温软笑意,侧头向楚若烟望去一眼。 楚大小姐接收到他的眼神,也侧头回以一笑,手中以筷子击节,轻启歌喉,跟着唱道:“今夕何夕兮,搴舟中。今何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可知?” 正是两年前,钰王开府时,楚大小姐初试琴技,惊闻四座之曲,想不到此刻,被这两个人抚了出来。 听着她清婉的歌声,贝妤抬眸,向耶律元迅望去,最后一句跟着唱出:“……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可知?” 耶律元迅听的怔住,见她一双眸子望来,一时只觉心头怦然,可又令他张惶失措,匆忙以饮酒掩饰,避开她的注视。 贝妤微觉失望,垂下眸去。 殷洛并未跟着二人唱,可是此时,一双盈盈水眸,也不自的落在一个人身上,但见他举杯含笑,也向这里望来,心头顿时突突直跳,忙又垂下头去。 一曲抚罢,七皇子耶律亭击掌笑起,摇头道:“贝县主与殷洛公主合奏,奏的却是楚大小姐的曲子,更有楚大小姐歌喉相佐,今当真是一耳福!” 耶律元迅闻言,诧异问道:“怎么是若烟的曲子?” 耶律亭笑道:“当初九弟开府,楚大小姐就是以此曲相贺,二人呼应,那才是妙事!” 耶律辰闻言,不失笑,摇头道:“本王并不曾做什么!” 是啊,那时楚大小姐初拭琴技,漫展歌喉,唱出这阙小令,他只是应了一个字而已。 几句对话,一瞬间将众人带回当的情形,楚大小姐的漫歌相问,钰王殿下的温言回应,历历皆在目前。 那时耶律元迅尚未回京,并没有亲见,此刻闻言,不向楚若烟望去一眼,心里暗语:原来,这曲子是她所抚,难怪,会令他如此触动! 一时间,心中似喜似叹,再看看钰王殿下与她四目的情形,又不怅然若失。 她心悦的人,是钰王,而不是他啊! 耶律修望着琴后两名少女,含笑道:“不想贝县主与殷洛公主配合的如此绝妙,当真是意外之喜!” 意外就意外,什么叫意外之喜? 楚若烟向他瞥去一眼,也转头去瞧贝妤和殷洛,但见二人一个端丽无双,一个清雅绝尘,坐在一起,偏偏又相得宜彰,心底便有些不稳。 在数年前,耶律修便已开始纠贝妤,几次出言表白,甚至上奏提亲,只因安平郡王府不应,皇帝这才将折子留中。 如今殷洛公主随殷太子来朝,耶律修身负伴护之责,朝夕相见,莫不是,他竟然动了什么心思? 她这里暗暗猜测,只听沉丹太子殷觉击掌道:“贝县主之琴,楚大小姐歌喉,果然是名不虚传!苍辽国中,当真是藏龙卧虎!只是……不知道可还有什么绝学,令本太子大开眼界?”说到后句,目光扫过田氏姐妹,有意无意落在卞红欣身上。 卞红欣受他目光所扰,心头突的一跳,连忙侧头避开。 耶律修含笑道:“卞大小姐与贝县主、楚大小姐一道儿长大,又岂是个俗人?只是卞大小姐素不张扬,连我们也不曾多见!” 殷觉眸子一亮,连忙问道:“怎么卞大小姐也是擅琴?” 卞红欣连忙摇头道:“虽与几位姐姐好,可红欣素来不学无术,并不通音律!” 这话倒回的干干净净! 殷觉倒也并不气馁,只是含笑道:“卞大小姐自谦的很!”知道她不愿意在宴上展才艺,便又将目光移到田佳宁身上,含笑道,“临江楼一宴,本太子对田大小姐印象颇深,只是那匆匆,不曾见田大小姐一展光芒,不知今可曾有幸?” 她没有一展光芒,你就对她印象颇深,那不是因为被她算计,还能是什么? 楚若烟闻言,不抿偷笑。 这位沉丹太子,看着人似温和,却是个记仇的! 耶律辰听着也不好笑,点头道:“不错,田大小姐灵慧,怕不在若烟之下,只是本王也不曾有幸得观田大小姐所学!” 和楚大小姐相比? 你把她抬举那么高,也不怕她摔死? 宴中几位皇子也好,公子也罢,甚至几府的小姐,都忍不住向钰王殿下望去一眼,看到他那张人神共愤的俊脸上,一片人畜无害的浅笑,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罢了,楚大小姐不好惹,好在她的伶俐是在面儿上,这位钰王殿下,可是个绵里藏针的子,他这会儿说出这些话来,岂不是将田大小姐一军? 若放在临江楼一事之前,田佳宁尚肖想钰王,对此邀请,必然欣然应允,趁机一展才艺,以搏得钰王之心。 可是临江楼之后,她已非万征不能嫁,与钰王再无可能,对此邀请,便必然会推拒。 而此时,有沉丹太子记仇在先,又有钰王旁敲侧击在后,田佳宁自然知道二人是想让自己出丑,本该拒绝。只是她刚刚费尽口舌,才令钰王答应前往功绩侯府赴宴,又岂敢在此时得罪? 略略一想,勾笑道:“佳宁陋质,岂能与若烟表妹相比?怕只有一舞,还可一观,只是今宴中,并不曾备有舞衣,还请两位殿下见谅!” “无防!”她的话音刚落,钰王和殷觉还不曾说话,楚大小姐已很快接口,含笑道,“今虽是若烟小宴,不曾备有大戏,舞娘倒有几个!”也不等田佳宁应,向身边的碧萝道,“你去前头瞧瞧,与舞娘借身儿舞衣过来!” 给田大小姐穿舞娘的舞衣,那田大小姐是什么? 碧萝抿忍笑,福身应命,转身而去。 旁人不知道临江楼之事,只是瞧的惊讶,这楚大小姐,可当真不给田大小姐留丝毫余地! 而耶律修、耶律元迅却同时向三人望去一眼,不暗暗咋舌。 楚大小姐记仇,自幼便知道,不想这钰王殿下看似虚怀若谷,记起仇来,比楚大小姐也不惶多让。 还有那沉丹太子…… 那谦和含笑的外表下,竟然是一颗极小气的心! 田佳宁见楚若烟竟将自己比成舞娘,气怒之下,脸微白,口起伏几回,咬一咬牙,终于勉强忍住,含笑道:“如此,一会儿有劳若烟表妹抚琴伴乐!” 你将我当舞娘,你自个儿也跑不了! 楚大小姐却不应战,连连摆手道:“若烟琴技浅陋,若由若烟伴乐,岂不是令田表姐舞姿无法施展?这里自有琴姬,表姐不必劳心!” 一句话,推的干干净净。 田佳宁正要再说,却见耶律辰点头道:“若烟说的是,舞曲雄浑,非若烟所长!” 所有的人:“……” 钰王殿下,楚大小姐已占了上风,你要不要再踩一脚? 只是此刻田佳宁最不敢得罪的就是钰王殿下,他说非楚大小姐所长,那就必然是对的! 田佳宁咬牙,只能将心头之怒勉强下。BOWUCHInA.coM |